十九章 野味
上了涼菜,接下來是酒,據說是在地下埋了三年的自釀苦蕎子酒,費柴嘗了一點,很烈,但不扎喉嚨,其他就再也沒覺得哪裡好了。那婦人也陪著喝了兩杯,然後就去廚房催菜,萬濤笑道:」我可真羨慕你呀兄弟,你好像天生就討女人喜歡,你看,明明是我的侄女,可這壇酒,我饞了兩個月的,她都不肯拿出來,你一來,啥都沒說呢,人家就主動拿出來了。」
費柴笑道:」哪裡是你說的那麼回事啊,人家是貨賣與識家,我雖然不是識家,但是她總以為我是你的貴客,所以拿出來獻寶,實實在在的是為你著想。」
萬濤說:」又不是我的買賣,怎麼就為我著想了?」
費柴說:」即便不是你的買賣,可酒啊,肉的又算得了什麼?人家說不定對你這個表述有另外的好招待。」說著他擠眉弄眼的陰笑起來。
萬濤見了也說:」哈哈,現在大家可都是明白人啊。」這麼一說,等於也就承認了。
」不過……」萬濤說」現在的女人也真有意思,你說,她跟了你,怎麼可以,可別的事情就斤斤計較起來了。」
費柴說:」現在的人啊,貞潔觀念都淡。女孩子還好些,若是成了女人,那就不是個事兒了,你沒聽說搶雞蛋的故事?」
萬濤搖搖頭:」什麼搶雞蛋?沒聽說。」
費柴就笑道:」不會,連搶雞蛋的故事都沒聽過?」
萬濤往嘴裡扔了一條炸小魚兒,又喝了一口酒說:」真沒聽說,你給講講。」
費柴說:」行啊,那我就說說,說是一村婦提一籃自家的雞蛋去集市上賣,半路遇三個大漢將她qj,完事後三人跑掉。村婦起身後,一手拿著雞蛋籃子,一手拍著身上的土,不屑的說:」多大個事,我還以為要搶我雞蛋呢!」
萬濤聽了,先是一愣,然後果然哈哈大笑起來,費柴也跟著笑。萬濤笑夠了說:」這笑話編的好,女人要是到了一定歲數,就把那事兒看的不重了,我看那幾個壞蛋是跑的快啊,跑慢了說不定還要被倒貼!」
費柴說:」你別說,網絡上還真有這種擴展板。」
萬濤聽了又笑,就在這時那婦人回來了,問:」你們笑什麼呢?」
萬濤指著費柴說:」他說他要搶你的雞蛋。」
費柴笑道:」別別別,我哪兒敢啊。」
婦人卻說:」哎呀,多大個事兒,你不搶我都要送你幾個,別看我家的雞蛋個頭小,可卻是正宗的柴雞蛋,一隻雞三兩糧,我可是下了大工夫的,別家還沒有。」
萬濤笑著說:」聽見沒,別家還沒有,你要就快下手。」
費柴忙擺手說:」別別別,還是留著給你表叔吃,他最近都虛了。」
萬濤說:」這種東西不能多吃,否則越吃越虛。」說完又大笑。
那婦人有些不明就裡,但也隱隱的覺著他們沒說好話,就說:」懶得理你們啊,我看菜去了。」其實她是才看了回來。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大多也是男人間的瘋話,又過了不多時,熱菜開始一道道的上來,雖然都是小碟小碗,但也都很精緻,有黃燜野兔肉、紅燒麂子腿,野豬排、野雞湯,最難得是一盤燒菜,俗稱叫竹溜,一要一口油,卻油而不膩,噴香逼人。費柴有點奇怪,因為竹溜又稱為竹鼠,一般生活在南方竹林里,北方確實很少見到。萬濤見費柴識得此物,就笑著說:」你口福好,這個是一個長途司機帶來的,別以為是物種反常活動啊,你有職業病。」
費柴聽了笑了一下,因為他剛才還真想問一下這竹鼠的來歷呢,可被萬濤提早一解釋,自然就不便再問了,於是就笑著說:」這東西讓我想起一件事情來,又一次我們在野外抓住一隻大刺蝟,恰好營地里又斷了葷菜,於是就拿了泥巴把刺蝟裹了,然後扔進火里烤,熟了之後撥弄出來摔碎泥巴,一拔刺,一根刺上就有一塊雪白的肉,那個香,現在都忘不了。只是現在可能是上了年紀,又覺得當年是少不更事,這麼做是有點殘忍了。」
萬濤說:」那殘忍也看怎麼說,人若是自己都吃不飽,善良就先埋在肚子裡,所以說能力最重要,沒了能力,啥都是空談。」
費柴聽了這話頗有感觸,確實啊,萬濤所說的能力可以解釋成是權力,權力是所有能力的基礎,沒有了權力,再大的能力也可能無從發揮。
二人邊吃邊聊,那婦人也時不時的過來陪幾杯,酒喝到深處,二人的話題也逐漸的從風月轉移到了政務上,這就是朋友了,就喝的越多,知心話越多,有用的東西也就越多,不想那普通的酒肉交情,喝的多了稱兄道弟的談感情,但有用的話一句沒有。
費柴雖說人在外面也知道一些南泉的政務,但畢竟只知道大概和最終結果,具體的一些細節捎帶著八卦他卻不知道,這下正好在萬濤這裡惡補了一下,到也聽的津津有味,只是萬濤只講別人的,卻不講自己怎麼就到了政協了呢?雖說職級待遇不降反增,但畢竟不是個實權單位,算是被人』踩了』,而且踩的厲害,同樣是政協,能去南泉市政協不是更好嗎?不過既然萬濤自己不願意說,費柴也不好問,因為萬濤這人啊,本事是有的,只是愛吹牛,好面子,經過地震這一劫,愛吹牛的毛病好像是沒有了(吹噓自己床上功夫依舊),所以面子什麼的,還是留給這位老兄。
經過萬濤的講述,費柴算是對南泉官場的政務有了一個全方位的理解,不過理解歸理解,費柴卻不想深究根底,因為他此去北京,一年的培訓下來後,分到哪裡還是個未知數,反正從』退股』這件事上來說,回南泉是不可能了。
誰知心裡正想著,萬濤就為他預見起來:」你呀,恐怕集訓結束,怕是沒結束就要去鳳城了。」
費柴聽了一愣」鳳城?」鳳城到不是個陌生的地方,他曾去過哪裡好幾次,參與過震後的救災,連楊陽也是哪裡撿回來的呢。不過他仍是奇怪,為什麼是鳳城呢?
鳳城原本是又一個地監局的,但是自從大地震後,地監局就被當地百姓打跑了,當地少數民族多,民風彪悍,因為民族習慣可以合法的佩刀,半合法的擁有獵槍(其實是當地政府因為民族政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以後也沒能恢復重建,大家都是人,誰會因為工作關係主動往刀口上撞?後來鳳城地監局和附近一個城市的地監局合署辦了一段時間工,就被裁撤了,現在莫非又要重建?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因為現在地監局升格了,重建後就所轄不僅僅是鳳城一個城市了,而是周邊五六個二十幾個市縣了,這麼大的攤子,難不成要從頭搭起?只怕這種重任和油水無論如何也不會落在自己頭上。
萬濤見費柴有些發愣,就笑著那筷子戳他說:」嗨嗨嗨,發什麼愣啊。」
費柴這才如夢方醒道:」沒什麼,想你說的話。」
萬濤說:」不用想,我的話,十有八.九的沒跑兒。」
費柴說:」可是地監局系統的事情我是清楚的,鳳城地監局早就裁撤了,就算是地監局要升格,在附近某市找一個,在那個基礎上升起來就好,用得著……」
萬濤那筷子指著費柴笑道:」你呀,又犯書呆子脾氣,你先自罰一杯,我慢慢跟你說。」
費柴只得自罰了一杯,然後萬濤在頗為自得地說:」兄弟啊,預測你地震,你是這個!」他說著對著費柴翹了一個大拇指,然後又說:」論學問呢,你也是這個!」說著又翹了一下大拇指,然後說:」可要說官場上這些啊……唉……」他搖搖頭,不說了,也沒再擺什麼手勢,只是低頭吃臘野豬肉絲。
費柴笑道:」我的哥哥耶,有什麼你就說了,你還不知道兄弟我是直腸子?」
萬濤說:」其實要以你的脾氣啊,就算我哥哥我,還有雲山幾個兄弟--咱們就當他們還是兄弟哈,還有你的小情人兒,死命的保你,你能保住現有的飯碗兒就不錯了,還想一路高升?你墊再高的枕頭也夢不著?」
費柴訕笑著說:」我也知道啊,所以就有點糊裡糊塗不明白,不瞞哥哥說,我在海濱的小旅館入了股,差點就不想回來了。」
萬濤說:」你每次都是這樣,遇到點事兒,就想拍屁股跑掉。可你忘你你有最大的優勢啊。」
費柴搖頭端起酒杯說:」我看我的本事啊,算不得本事。」說完仰脖把就喝了,又撈了一口菜吃。
萬濤搖頭說:」不不不,只要是本事,走到哪裡都是本事。我這麼跟你說,你這次高升,有沒有咱們大家的助力呢,有,但是前面我說了,也就是保你職級不掉,飯碗穩當而已,這次你算是發達了,助你高升的力量來自於……」他說著,用筷子指了指天花板。
費柴聽了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可能哦,我這點事情也能上達天聽?」
」怎麼不能?」萬濤摔下筷子說:」你以為咱們朝廷都是傻的啊,你們知識分子啊,就是愛走極端,我跟你說,若是完全的不知道怎麼知人善用,我朝能維持到今天?只是什麼人能用,什麼人不能用,什麼人該有分寸的用,人家心裡一本本的帳目清楚著呢。所以說呢,像我這種沒本事的人啊,要想在官場混就得靠自己努力,還是你們這些有本事的好啊,只要有機遇,那帽子一頂頂的飛來,你不想接著都不行,明白了不?」
費柴搖搖頭說:」不行,我暈,喝多了。」
萬濤哈哈大笑道:」呵呵說這個確實容易把你說暈,我就說個你們的專業術語,龍頭鳳尾。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