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可收拾
難得看到珠寶以外的拍品，又是名貴中藥，如果這支人參是真品，孫九霄有信心用它救活五到十條人命，而它的成交價作為善款在紅星集團手中，能救活更多的人命。
乍一看之下，確實是一支品相不錯的人參，孫九霄不住的點頭，輕輕地托起來聞了一下。
頓時，孫九霄皺起眉頭，輕輕搖了搖頭，「人工培育的。」
「有什麼問題嗎？」拍賣師好奇的問道。
「當然有問題了。」孫九霄白了一眼，「你見過能活一千年的人麼？要我說，這支人參不過三年，只不過因為某種掩飾，騙過了不太精明的眼睛，被當成了千年人參。」
人的性格怎麼能這麼直接？
孫九霄剛剛以一記險招贏得滿堂喝彩，贏得眾人的敬畏，現在兩句話的功夫，千年道行一招散啊！
船王周思朝是什麼人？那可是掌握著整個東南亞水運航道的人！
人家拿出來一支人參，說是千年，你紅星集團就得按著千年份的賣出去，現在孫九霄作為紅星集團未來的合作夥伴，公然揭露這支人參是劣品，那不是在打周老先生的臉面麼？
「就是依孫先生所見，這支人參是假的咯。」華太太也沒料到，自己這一招投石問路能問出如此寬廣的一條路。
「談不上假，還是有幾分藥性的。」孫九霄實言而告。
「孫先生可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四號貴賓席上，一個中年男人直挺挺的站了起來，雖然他的裝束與在場其他名流一般無二，只是略顯精緻一些，卻掩不住眉宇之間那上位者獨有的氣質。
「看，周家二爺果然坐不住了。」
「那可不是，孫九霄公然抹周老先生的面子，怎麼能坐得住？」
「可惜可惜，這下惹了周家和華家、黃家，羅勝肯定不會再保這個孫九霄了。就連劉伶，恐怕都要明哲保身跟他劃清界限。」
「……」
中年男人正是船王的二兒子，周比利，也是近年來周家的主要負責人，雖然地位不見得能比華太太和羅勝高超，但財力必定比後者雄厚許多。
畢竟周家掌握的，是整個東南亞的漕運水路，近百年的積累，誰也不知道周家到底有多少財富。
劉伶緊緊攥著手心，朝羅勝投去了求助的眼神，但羅勝一直在與身邊的歐洲財團代表交談，根本不與之對視。
這意思再清楚不過了，羅勝可以在華太太面前保下孫九霄一次，那是因為他的身份與華太太沒有太多交集，紅星集團如此龐然大物，華太太也會掂量是否能輕鬆顛覆。
但周家就不一樣了，掌握整個東南亞漕運生意的周家，與紅星集團有很多生意上的牽連，羅勝如果輕易與周家交惡，必定動搖根基。
「伶姐……」水笙雖然涉世不深，也知道孫九霄又惹上麻煩了，很緊張的看著劉伶，欲言又止。
再看孫九霄，他從眾人的唏噓私語中，也認清了這個中年人的身份，拿著被紅綢布包裹的人參，三兩步就下了舞台來到貴賓席前。
「周先生，這支人參，是假的。」孫九霄很認真的，將東西擺在桌面上。
人的性格，怎麼能這麼直接？
在三秒鐘之前，其實孫九霄還有一線生機，只要他低眉順眼，向周比利示好，再說一些場面話把事情圓回來，以周家的身份地位大抵也不會跟他過意不去。
但孫九霄沒有，相反的，他來到周比利面前，煞有介事的告訴人家，你家拿出來的這支人參是假的。
此刻的孫九霄距離死亡只有半步，只要他將兩種可能性列舉出來，或是周家拿出假貨隨意敷衍，或是周家上當受騙。
在此之後，他就是個死人了，周比利絕對有實力將他困死在港島，永不再見天日。
周比利看到孫九霄這幅架勢，也很納悶，這難道是有人故意安排來為難周家的？上層圈子的名流豪紳，都懂規矩，不會這麼簡單粗暴的打臉揭疤。
不管怎麼樣，這裡聚集了港島近半數的名流，還有歐洲巨頭、澳洲財團，周比利必須要把周家的面子給保下來。
「孫先生有所不知，這支人參，是早年機緣巧合下尋到，周家花三千萬購下的。」周比利耐著性子，沉聲說道，「而且，當時是港島著名的鑒寶師傅吳天賜掌眼。吳大師……」
周比利說著，他身旁一個老人就站起來。
老人穿著長衫，戴著圓框墨鏡，仙風道骨，像極了江湖騙子，或是賣藝的瞎眼人。
但沒人敢說他是騙子，也沒人敢跟他過不去，這位吳天賜老先生不僅是一流的鑒寶師，更是一位風水大師，近幾十年跟黃、華、周、張等大家族走的很近，很多家族的祖宅風水有過指點，而這些家族無一例外，一方風水，越發紅火。
港島對於風水相士，很是迷信，街邊巷尾都有一些自稱風水師的攤位，占卜星象，風水起名。
港島也有很多風水大師，在內地都很有名，孫九霄就聽說張家很迷此道，當年張家老宅定基的時候，就是花了二十萬從港島請了一位大師過海。
三十多年前的二十萬，放到現在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毛還沒長齊的小子，知道什麼是天地奇珍麼？」
吳天賜在周比利面前，還很傲慢，更不用說面對孫九霄了，他一甩袖子背負著雙手，大家風範油然而生。
「我的毛已經長齊了。」孫九霄依舊認真，「天地奇珍，我自然之道，我見識過的不會比你少。」
「放肆！」吳天賜鬍鬚抖擻，怒目圓瞪。
「吳大師！」周比利叫了一聲，意味不明。
吳天賜聽到這聲，似乎是明白了，咂咂嘴，道：「就讓我來告訴你吧。天地奇珍最淺顯的特性，就是有悖常理，最起碼要跟尋常的東西不同，甚至截然相反，這才叫天地奇珍。這支人參，當年是我親自掌眼，過手，吳某自問此生見過奇珍異寶不計其數，卻從未見過品相比此更佳的人參了！」
說著，吳天賜托起紅綢包裹的人參，放在眼前，端詳起來，「長須老韌，這些小米似的疙瘩稱之為『珍珠點』，老皮黃褐，質地緊密，富有光澤，還有這些螺絲狀的橫紋，這確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千年野山參！」
「你從哪裡看到的？《本草》？」孫九霄認真聽罷，噗嗤笑了，「這些只不過是野山參最淺顯的表象，你僅僅憑著這些，就能斷定這是一支珍品？」
「當然不是。」吳天賜冷冷一哼，「跟你說那麼多你也不懂。」
說著，吳天賜抖擻袖子，坐了回去，又恢復一臉傲然的大師形態。
「好了，孫先生。」周比利對於這些，很是滿意，「現在你已經學到了，可以回去了。下次，希望你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不要妄下定論。」
頓了頓，周比利看向華太太，「也希望華太太不要讓閒雜人等，去做專業性的評判。」
周比利對孫九霄發怒，十分簡單，咆哮幾聲揚長而去，之後就能動用周家的力量對此人展開全面打擊。
如此，雖然酣暢淋漓，可同一時間反而佐證了一個事實，周家為慈善拍賣會捐出來的人參確實是假冒偽劣產品。
現在，先有吳天賜現身說法，在有周比利收場洗地，反而將孫九霄塑造成目不識丁的形象，至於最後對華太太的那句忠告，更加襯託了孫九霄沒文化且亂說話的惡劣表現。
「看來，周先生對於吳天賜，十分信服啊。」孫九霄不住的點頭，面帶微笑。
「混帳！我師父的威名，豈是你能直呼的！」
吳天賜身後，兩個年輕小子，當即就指著孫九霄的鼻子痛罵起來，「我家師父大人大量，不願跟你一般見識，你區區螢火之光，也敢跟日月爭輝？」
剛才這兩個學徒不敢開口，是周比利和吳天賜還未表示，現在統一口徑要針對孫九霄了，便迫不及待挺身出來。
「剛好，對於鑒寶，我也有些心得體會，既然說到了這裡……」孫九霄並沒有將兩個學徒放在眼裡，順手再次抄起桌上的人參，「剛才吳天賜說了形、色，還差質、態、味沒說，我就接茬說下去吧。」
說著，孫九霄就要重新回到台上。
「站住！」吳天賜喝了一聲，「你的騙子身份，已經被揭穿，還想做什麼？」
說著，目光一指，兩個學徒立刻會意，跳出來就要去攔孫九霄的去路。
「華太太盛意拳拳，請我來鑑定這一支人參的真假，你說我要幹什麼？」孫九霄咧嘴一笑，抬腿兩腳就將衝過來的兩個學徒踢翻在地。
孫九霄何嘗不知道華太太使得是投石問路，既然事情鬧開了，這道名號不用白不用，你吳天賜想要攔我？周比利想要問罪與我？先跟華太太去說。
華太太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再次點名，眉頭一皺，衡量利弊，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可能就會引戰周家。
良久，華太太敲了敲桌面，「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那怎麼能行？」孫九霄反笑道，「我是紅星集團慈善事業未來的合作夥伴，既然發現了問題，就要搞清問題，解決問題！」
登時，羅勝、華太太、周比利三道目光，齊齊射向孫九霄，這一句話可是向他們三人同時宣戰啊。
劉伶坐在台下，心裡咯噔一聲，知道事情從此刻開始，要變得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