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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老闆娘不明白。
不明白,泰哥自己也不明白。
泰哥當然是喜歡女人的,但自從第一個老婆跟第一個小老婆都死了以後,女人對他的意義就等同於發泄的對象,泰哥插股的色情場所里多的就是這樣的女人,泰哥也沒停止過消費這樣的女人。
但小芬,這個幾乎可以當泰哥的女兒的年輕女孩……
“在發呆啊?”小芬按摩著泰哥的太陽穴。“
“……沒啊,只是太放鬆了。”泰哥莞爾。
女人對愛情的心思很複雜,男人就簡單多了。
會分不清楚什麼是友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一夜情而陷入困擾的永遠是女人,男人打從一開始就很清楚眼前的女人在自己心裡是什麼。儘管小了自己二十幾歲,泰哥當然明白自己並不是將小芬當女兒在疼,而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有點色色的喜歡。
可泰哥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在這個拿著剪刀的女孩面前,就變得不像平常威風八面、說什麼是什麼的那個黑道大哥?還得面紅耳赤地命令手底下的小弟到這間理髮店,一顆頭一顆頭輪著這麼一招,不僅小弟們丟臉,自己也暗暗覺得很好笑。
“所以你兒子最近都不理你啦?”小芬拿著刷子撥掉泰哥鼻頭上的屑屑。
“完全把我當空氣啊。就連跟我要零用錢,都只留紙條在桌上,唉。”
“是喔。”
“反正他馬上就要搬到師大的學生宿舍去住啦,眼不見為淨。”
“是喔。”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而我,再怎麼壞,畢竟也是他老爸啊。”
“也是喔。”
大功告成。
小芬拿起鏡子,前後鏡對照著讓泰哥看看他的新髮型。
一顆忠厚老實的……路邊賣豆花用的歐吉桑頭。
“好了,你看看!是不是比一個月前幫你設計的還帥!”小芬得意。
一如往常,泰哥滿意地點點頭:“這麼有威嚴,今天去談判的時候,一定可以給那些王八烏龜蛋一點壓力。很好,很好。”
小芬愣了一下:“你要去談判啊?”
“是啊,有間賭場的地盤說不清,三派人馬都想分一杯羹,談不好就會當場開打。”泰哥的語氣有點驕傲。男人就是這樣的動物,如果大家勢不可免,就會變成說嘴的題材:“三派人馬,打起來比菜市場還熱鬧啊。”
“很危險嗎?”
“據說其中一方有噴子,所以我們也會帶幾把過去,以防萬一。”
“我記得你說過,噴子就是槍吧?”
“對,這兩年從大陸那邊運了好幾箱黑星過來,搞得大家不想有槍都不行了。”
“喔。”
喔之後,小芬抹了一層白膏在泰哥左邊的眉毛上,趁他還沒會意過來時,剃刀一閃,已將那條無辜的眉毛整個剃掉。
“!”泰哥下了一跳,整個人在椅子上僵住。
對泰哥的反應視若無睹,小芬仔細地刮著眉上余毛,颳得乾乾淨淨。
“這……這……”泰哥口齒不清,完全不曉得該說什麼:“你……”
少了一條粗濃眉毛的自己,完全變成了小丑!
“這個少了一條眉毛的新造型,保證你沒有那個臉去跟人家談什麼判,所以包你平安健康,乖乖回家被兒子恥笑。”若無其事,小芬淡淡地說:“怎麼樣?今天的造型還滿意嗎?”
胸口被某種無法形容的“重量”高速撞擊。
心臟完全停止,聲音抽空,每一個運送氧氣的細胞都緊急剎車。
泰哥只能深深一呼吸。
“這真的是,我要的感覺啊……”
7
一年又七個月過去了。
這附近每一個黑道分子的頭,都曾遭到小芬的剪刀荼毒過。
無數次的“感謝小芬姐!我非常滿意!”在理髮店內響徹雲霄。
不可諱言,在黑道分子的犧牲奉獻下,小芬的刀上技術真的是越來越好了,有時候老闆娘也會排一些普通大叔給小芬試試看,小芬的表現也過得去。
距離小芬真正的“出師”是越來越近了。
左邊的眉毛終究還是慢慢長了回來。
每兩個禮拜,泰哥總要自己來剪一次。
小修一下,洗洗頭,偶爾染一染。
重要的是聊聊天。
聊完了天,泰哥也不會多逗留,也沒有邀過小芬吃宵夜。
泰哥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應該說,這一年多來泰哥對自己是越來越不了解了
烏煙瘴氣的賭場外,三根抽到一半的煙。
“老大,這就叫純純的戀愛。”一個頂著中規中矩國中生頭的粗漢說。
“誰問你了?”泰哥瞪了他一眼:“沒大沒小。”
不過沒什麼威嚴,因為泰哥的頂上造型太缺乏殺氣了。
“老大,要不要小的幫你開口,約小芬姐出來跳個舞?”一個中分郭富城頭的小弟好心建議:“還是吃個飯?我知道東區開了間很不錯的餐廳,把妹一試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