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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那聲響。
據說那種撞擊地球表面所發出的怪異巨響,讓當時每一個正在打籃球的學生都耳鳴了三天,那到底是從多高的地方墜落才會撞擊出這麼恐怖的聲音?在此之前,沒有人知道”人類”撞擊地球表面所能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像什麼。一個一個追問那些耳鳴的學生,卻都沒有人能貼切地用比喻法去形容這樣的聲音像什麼?接近什麼?
所有人都議論紛紛。
這場光是用”突如其來”也無法形容其詭異突兀程度的”意外”,目擊者太多了,每個人都有參與到這慘烈又不可思議的一幕,氣氛很是熱烈。
人性是很可怕的,雖然一開始氣氛很恐怖,但一陣尖叫過後很多人竟然都笑了。很多人趕緊用手機拍下恐怖的畫面,更多人用“天啊!這輩子我竟然可以看到這種畫面!真的是太經典了!”如此字眼來形容,幾乎每個人都拿起手機打給親朋好友,用興奮的語氣將怪事傳述出去。
操場這邊擠滿了圍觀的群眾,鬧哄哄的,手機內建相機的快門喀嚓聲不絕於耳。
方琳意外得救了。
總算找到比性騷擾還要有趣的事,甘澤等三人當然第一時間就沖了下去。
“借過借過!干借過一下!”甘澤哈哈大笑:“太酷了吧!靈異現象耶!”
許國賢不時抬頭看天空:“到底從哪裡掉下來的啊?”
在人群中擠啊擠的,王乃強只敢睜半隻眼:”該不會是從飛碟吧?”
三個人越擠越近,終於來到屍體直接命中操場的核心區,圍觀的人七嘴八舌,大量的﹑沒有根據的﹑天花亂墜的猜測泛濫成災。
“哇靠,這是我們學校的制服耶!”
“真的是我們學校的耶?哪一班的啊?”
“干超恐怖的!比撞火車還恐怖!”
“惹誰了啊他?是被黑道處決麼?我在小說里看過。這叫拋刑。”
“黑道哪有可能做到這種程度啊,而且……從哪丟啊?”
“警察怎麼還沒來啊?該不會都沒人報警吧?”
“我好想吐……血的腥味好重喔。借過借過我要吐了嘔……嘔……”
“會不會是……被直升飛機丟下來的啊?剛剛有人聽到直升飛機的聲音嗎?”
“那個白白的是腦漿嗎?好像豆花喔……”
費了好大的勁,三個人終於來到了屍體旁邊。
“完全爛掉了……超酷喔,可以死的這麼炫算你厲害啦!”甘澤嘖嘖稱奇:“有多少人可以死的像巨星?真的是太帥了你!”
“不可以亂講話啦,對死者不敬會有報應的。”靠那麼近,王乃強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雙腿還有點發軟。
“干還不敬咧!快點幫我跟它拍一張,快快快!”甘澤將手機拿給許國賢,快速蹲在屍體旁邊比了個勝利手勢:”快啦!不然大家都要學我!”
許國賢拿著手機,發抖地按下了快門。
該不會因此排出靈異照片吧?許國賢感到下腹一陣哆嗦。
“你手震超明顯的,干再一張!”甘澤嚷嚷,賴在屍體旁繼續比YA。
喀嚓。
多此一舉的救護車來了。
不得不來的警察也來了。
最想來的記者當然也來了。
“不明墜落物”……或者說是“死者”?其身份一下子就查了出來。
雖然五官早就摔成了零碎紛飛的爛泥,可死者正好穿著該校學校的制服,制服上棕色的學號與姓名清晰可辨:
二年六班,甘澤。
6
三天了。
DNA檢驗需要七天的時間,但……
指紋比對只需要十分鐘的時間,如果“需要比對的所有手指”都在的話。
從高處墜落在操場上的屍體,指紋並沒有因巨大的衝擊而粉碎,一經比對,竟然與甘澤完全吻合。不只是大拇指,而是所有還能在現場找到的手指指紋全數吻合,血型也一樣,AB型。
現在的科技技術還能進一步做到的,就是比對兩者的DNA序列了吧。
再等四天,就能知道這個穿著甘澤制服﹑擁有甘澤所有指紋的屍體,究竟是不是甘澤本人的--這個懷疑與假設實在矛盾到了極點。
又是國文課。
作文題目是“校園霸凌之我見”﹑“論孤獨”兩者擇一。
桌上作文薄空白一片,甘澤呆呆地坐在教室後面,眼神空洞得像一個死人。
黑眼圈很深很深,額骨的輪廓比平常突出很多。
“不要想太多啦!你人好好的坐在這裡,哪裡有時間去死。對不對?”
許國賢用力拍拍甘澤的肩膀,但許國賢的眼神也充滿了古怪。
這三天死黨王乃強完全不敢靠近甘澤,遠遠見了他就快步走開。班上其他同學也一樣,對“邏輯上應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的甘澤避之唯恐不及,只敢從遠處評論這位全校的焦點人物。
不只班上,隔壁班,隔壁的隔壁班……全校每一個人都在談論那具屍體,以及受到屍體詛咒的甘澤。記者蜂擁而至,不管是電子媒體還是報章雜誌,都為這具從天而降的屍體寫了七、八個版本的靈異傳說,當然也訪問了被當做巨星的甘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