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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被當做巨星。
——是被當做一具暫時還保持說話能力的屍體。
沒有人比主角甘澤還要恐懼。
當甘澤被帶到警察局做筆錄的時候,接觸到了其他同學沒辦法接近的詳細證物。那件繡了甘澤學號與姓名的染血制服,還有一個令人不寒而梀的小特徵。
當初幫甘澤把名字繡上去的裁縫店,由於習慣了繡三個字的制服,並沒有將學號上的橫排空間均分成二,而是依照繡三個字的方式將甘澤兩字繡在前頭,後方卻還留了一個足以容納一個字的空位,整體看起來比例有點失衡。為此甘澤感到頗為不爽,還用這個理由向失手的裁縫師父殺了二十塊錢。
而那件穿在爆裂屍體上的制服,姓名正是那樣的不均衡繡法。
當甘澤注意到這個小細節的時候,幾乎當場尿了出來。
“你先回家,我們會查清楚這是什麼樣的惡作劇。”
警察向甘澤這麼保證的時候,神色語氣都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敷衍。
這三天下來,甘澤還沒睡過一秒鐘。
他生怕自己一旦睡著就會變成那具從高空墜落的屍體,每次一出現睡意仿佛就出現雙腳懸空的幻覺。聽起來很蠢很不合理,但對當事人來說這是多麼深刻而巨大的壓力。
超高調摔死在眾目睽睽下,又活生生得意洋洋地與自己的屍體合照……
即使是最厲害的魔術師也無法辦到吧?
甘澤會魔術嗎?
不會。所以篤定是被詛咒了。
甘澤去五間大廟宇拜拜,蒐集了七個香火袋,兩個媽祖,三個觀音,一個關公,一個濟公,眾神團聚在他的脖子上。收了兩次驚,乖乖喝了兩天的符水。即使不信教也學會時不時在胸口劃十字架。光昨天就上了兩次學校輔導處的心理諮詢。
甘澤的精神狀態已瀕臨極限。
“我想起來了,當時候噴在我的臉上……那滴血……”甘澤呆呆地看著坐在隔壁的許國賢,指著自己下巴上的大黑痣:“是黑色的,軟軟的。”
“你在說什麼啊?”許國賢渾身不舒服。
“好像就是這個觸感。”甘澤神色呆滯地戳著大黑痣,戳著,戳著。
“餵……就說了你別想太多啦!”許國賢皺眉,語氣不悅。
這三天以來他不斷忍耐著精神不穩的甘澤,耐心也快被磨光。
“我記得我不是擦掉……我是用手指……用手指彈掉的……”甘澤繼續陷在三天前的回憶:“彈掉的,是這個軟軟肉肉的觸覺……對,就是……”指甲在臉上的大黑痣上留下明顯的指痕。
“……”許國賢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好裝作沒聽到。
“那個DNA……還有四天……”
“?”
“萬一真的是我,我該怎麼辦?”甘澤的指甲一直扣著那顆肥痣,越來越用力,簡直就是想把它給硬摳下來似的:”DNA……幾百萬人中才……”
“哪有可能!”
許國賢翻白眼,一臉的不屑。但許國賢心中卻打定主意,如果DNA檢測報告出爐發現那具屍體跟甘澤是“同一個人”,自己絕對要離開甘澤遠遠的。
越遠越好……萬一厄運也會傳染就糟了!
“如果是呢如果是呢如果是呢?”甘澤的五官扭曲,黑眼圈瞬間更深了。
許國賢不再理會。
大家振筆疾書,卻都偷偷地用眼角餘光偷瞥坐在最後一排的甘澤。
每個人都很納悶,真不曉得甘澤為什麼還要來學校上課?像他那種壞學生應該趁機要求請病假在家瞎混才是,幹嘛要來學校驚嚇大家呢?難道連甘澤那種不把人看在眼裡的混混,也會害怕一個人獨處嗎?
“李方琳!你今天值日生是怎麼當的!”
班導師又在對方琳咆哮了。
真了不起,或者該說是真不可思議?當全班甚至全校的焦點只集中在活死人甘澤的身上時,班導師還是固執地針對方琳一個人暴怒。
“走廊上的花盆都沒有好好對齊,粉筆灰也沒清乾淨,還有……你看看?粉筆剩這一點屁股幹嘛不丟掉?你午間靜息的時候都在做什麼啊!不要把你在家裡那一套拿來這裡,學校有學校的規矩懂不懂!”班導師罵了一大串,眼睛卻在檢查方琳的作文簿內容,看是不是還能罰她去站講台。
甘澤呆呆看著方琳因緊張而縮起來的背,喃喃自語:”一定是這個臭女人。”
“?”許國賢不明究理。
“對,一定是這個臭女人害我運氣變差的……”甘澤的肩膀抽動。
雖然絕對不相干。但這種時候也只能順著甘澤的話講,許國賢隨口胡說:”對啦,那天就是她不給你看內褲,所以才詛咒你的。”
“對,一定是……”甘澤的喉嚨鼓動。
“好了啦,我看你睡一覺就沒事了。”許國賢越說越小聲。
“臭女人……帶賽……帶賽的臭女人,好好……好……還是個殺人犯養出來的臭女人……想害我?要怎麼害我?哈……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