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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兒新學一個詞,叫吊兒郎當,她上初中後是穩重一點,但再穩重也是十歲,還是跟妹妹強調說:「別跟他玩,他們會欺負你。」
哥哥姐姐有過節的話,弟弟妹妹們也都會同仇敵愾,路上看見都要「哼」一聲。
禾兒生怕周楊他們趁著自己不在欺負妹妹,想想說:「不過也沒事,下學期你就不在家屬院了。」
不管媽媽被哪個學校錄取,都是要帶妹妹走的。
第157章 離開 第二更
對趙秀雲來說, 這個年恐怕是她過的最難熬的一個,尤其是陸陸續續有人收到錄取通知書。
這回的錄取有點奇怪, 考多少分不公布,有的人志願填得形同虛設,各校招生辦有很大的權利,覺得哪些專業缺人,發來的通知書就寫哪個。
還有根本沒填過的學校發來通知書,一切都以組織統一協調為準。
趙秀雲都愁死了,心想萬一是個不喜歡的專業, 那她還能熬完,要是不幸被錄取到滬市以外的地方, 才叫麻煩,接下來四年才更要熬。
但現在難熬的是眼前,趙秀雲填的幾所學校好像在比誰出消息最晚, 連山東寄出來的通知書都到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一直到正月初六,趙秀雲才收到震旦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專業是新聞, 雖然和她本來填的有點出入,也算沒偏離太多。
她的成績是家屬院最好的,78年的高考已經開始報名,來請教、沾喜氣的人絡繹不絕。
趙秀雲忙得暈頭轉向, 還要準備搬家的事, 其實她之前已經把買下來的小洋房重新收拾過,想著哪怕自己住不上,也好往外租。
搬家前兩天,她才騰出時間收拾東西, 每往背包里放一樣,方海就嘆口氣。
他現在算是定點上班,每個月哪怕調休,也只有四天假。他們這種情況還不能申請探親假,以後一年也只有寒暑假才能在一起。
趙秀雲也有點捨不得,不過還是說:「等我畢業看看分配到哪再說吧。」
讀書只是一小段分離,以後的人生還長得很,方海的工作也還得籌劃。
方海知道這個道理,說:「也有好處,禾兒以後就可以走讀,苗苗可以跟若雲一起上下學,照顧老爺子他們也方便。」
算起來,大家都有好處,只有他沒有,越發可憐的樣子。
趙秀雲自己帶孩子那麼多年,但隨軍快四年,多個人真的不一樣,尤其是方海還能幹,不知道省多少功夫,她有些感慨說:「日子很快的。」
一天一天流走,她有時候覺得自己才來三年多,有時候覺得居然已經三年多。
方海已經開始覺得度日如年,還有點醋溜溜地說:「我聽人家說,大學生都白淨得很。」
白面書生,總是英俊的,戲文里都這麼唱,誰高中誰就拋妻棄子。他原來覺得自己不大差,可是媳婦現在是大學生了。
大學生啊,畢業就是五六十塊工資,大好前程,這些日子他聽著恭喜,還覺得有點慌張。
其實這話說得委實沒道理,工人、農民、知青都可以報名,說實話,就沒有純粹的知識分子,白天軋鋼晚上背書的才是大多數,白淨根本不可能。
哪怕有,也就那幾個。
趙秀雲說:「沒事,我喜歡黑的。」
黑的啊,方海想起來,考試的時候好像長得黑的更多一些,說:「就不能說只喜歡我啊。」
趙秀雲能說這話就不大容易了,到底覺得他也可憐,她最知道他有多想一家團聚,最後還是說:「嗯,只喜歡你。」
方海一顆心填得滿滿,說:「我爭取調到市里去。」
這可不是件容易事,他這個年紀,以後也沒多少風裡來雨里去的立功機會,只能靠熬。
趙秀雲說:「嗯,記得每天一篇讀後感。」
方海啞火了,他就不知道,到底誰一天能寫四百個字出來,四百!
他真是每天掐著數,磕磕巴巴地寫,現在勉強能語句通順,但白話太多,不像書面語,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也是現在訓練任務不重,方海雖然覺得難,還是說:「行,反正晚上沒事做,我就死磕。」
一個人,晚上還能幹啥,學習唄。
趙秀雲拿枕頭的手放下,說:「這個要不要就給你?」
孩子剛跟媽媽分床睡也是,手裡一定得攥著點什麼有熟悉味道的東西。
方海鼻子動動,問:「明明咱倆用的一個洗頭膏,怎麼覺得味道不一樣。」
趙秀雲自己覺得沒什麼差,說:「你的錯覺吧。」
她把其他東西捆好放地下,又去翻床底。
本來寒暑假還要回家屬院,不用帶這麼多東西的,誰叫這陣子窮,眼看還少一分工資,能帶走的東西,趙秀雲都想帶走,不然重新添置都得好幾百。
家一下子空大半,方海決定以後都吃食堂,連碗帶鍋趙秀雲都要帶走。
她仔細看來看去,覺得沒什麼遺漏。
孩子在樓下玩一圈回來,覺得家裡空落落的,苗苗噠噠拿來自己的布老虎說:「媽媽,這個要帶走。」
還要在家待兩天呢,孩子沒它睡不著,趙秀雲給她按回去,說:「不著急。」
禾兒也有不少東西要帶走,從床底拉出自己的寶貝皮箱。
裡頭有什麼,趙秀雲都不大清楚,好奇問:「放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