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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晚飯哪怕算兩毛錢,兩個月吃一個月都要十幾塊。
這筆錢哪怕是之前都是不多的,但他們還欠著外帳,雖然李老爺子一次都沒催過,不過做人最重要的是自覺,哪能在這種時候還顧及別人,多多少少有點不合適。
趙秀雲就一直沒提,現在是可以提,也不顧小麥反對,直接說:「我下學期課也會很忙,飯你們和禾兒輪流做,給我和你方叔叔留著就行。」
小麥沒辦法,開學之後每天和弟弟來報到。
他們學校其實離泰康里不遠,來回走路只要半個多小時,小跑還能更快些。
趙秀雲是真的忙,什麼都顧不上,連買菜都交給幾個孩子。
她開學是大三,這學期于震旦學子而言,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公費留學名額。
消息一出,全校譁然,其實從上學期有留學生來校,就可見端倪。
這回的選拔方式,也很公平,英語好、成績好即可,但全校一共只有五個名額,上上下下加起來七八千號學子,競爭可見激烈。
趙秀雲也心動,回去跟方海商量說:「就一年,你和孩子在家能行嗎?」
方海雖然不捨得,可沒有攔著她奔前程的,依依不捨道:「能,只要你早點回來就行。」
夫妻倆這話也是說得太早,各系大考小考不斷,趙秀雲忙著背書複習,不可開交,比她拼的更有甚者,最後總成績出來,她雖然是全系第一,但經過校領導的鄭重考量,還是把名額給其他系。
畢竟就五個,總得給現在國家最需要的人才。
趙秀雲可以理解,其實內心多少是失落的。
孩子們是塵埃落定才知道,禾兒把媽媽的努力看在眼裡,抱不平說:「明明就是第一,為什麼不給我們。」
她中考那是實打實的第二沒話說,技不如人只能認,可都是第一了,憑什麼!
趙秀雲其實打聽過,給孩子們解釋說:「國家要發展,總是修路、修橋,造船、造飛機的人才更受重用,這次的名額幾乎都給這幾個系,畢竟是公費,需要考量的。」
禾兒從前其實更喜歡文科,現在一聽,問:「那是理科更好是嗎?」
趙秀雲倒不這麼覺得,她說:「都挺好的,人家不是說,文能□□,武能定國嗎?」
禾兒大概想一下,下決定說:「那我要選理科。」
本來她一向更喜歡文科,因為記憶力好,學起來更輕鬆,讓她有時間做其他事情。
趙秀雲沒反對,只說:「等要分科的時候才算最終決定。」
一天一個花樣,想哪出是哪出。
禾兒反正心裡是已經決定,說:「沒事媽媽,等我有錢了,我們不去上學,出國去玩。」
出個滬市都給一家人累個夠嗆的,還出國,趙秀雲沒想過,只覺得哪怕有這一天也不會很快,但對著孩子的妥帖還是說:「行啊,媽媽等著。」
姐姐的心思還像蘆葦一樣飄蕩,苗苗卻已經早早沿著命運給的方向前進,她在漫長的基礎學習後,終於要開始出門寫生畫人、畫物,每周末都背著自己的小畫板到少年宮集合,老師會帶著他們四處走,有時候是公園,有時候是……臭水溝子。
方海正好有空去接女兒,就看他們一幫子學生圍著條水溝寫寫畫畫,皺著眉頭湊近看。
畫的不是水溝,是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別人家牆頭鑽出來的那朵花。
畫花就畫花,非得在臭水溝邊上是怎麼著?
方海帶著對藝術的不解去問老師,老師振振有詞說:「你難道沒有看到那種秋風蕭瑟和殘花枝頭的美嗎?」
恕方海直言,給他一百年他都看不出來,回去還跟媳婦說:「我怎麼覺得苗苗老師說話,十次有九次我聽不懂。」
說的一句比一句古怪。
趙秀雲倒是知道,說:「陳老師的繪畫水平可是很有名的,美院幾次想調他他都不肯去,就喜歡教少年宮的小孩子們。」
既然是名師,那偶爾有些與「凡人」不同的地方,方海覺得自己一下子又能理解,說:「是我境界不夠吧。」
他文盲嘛,這有什麼。
當然,雖然他一向自認文盲,但經過多年來的家庭薰陶,其實已經有很大進展,甚至在不久之後,給他帶來巨大的好運。
第196章 獨處 第三更
進入十二月, 震旦為這一批公費留學生舉辦歡送會,在學校大禮堂。
趙秀雲做為校報總編, 又是本場晚會的負責人之一,有張門票。
正趕上是周三下午,方海能排休,索性來看熱鬧。
他們一家只要是能買到門票的,甭管什麼京劇、話劇、相聲,一個月總要去看好幾場,覺得比看電視有意思。
大禮堂建於建校初, 條件其實不能算太好,木製地板踩一下吱吱呀呀響, 還沒開場的燈光有些昏暗,演出者和工作人員來來往往,方海穿梭其中, 找到了自家媳婦。
設備簡陋,排練的、說話的、吵架的,聲音亂成一團,說話全靠扯嗓子。
趙秀雲喊得都快啞了, 火氣也上來,被人拍肩膀,心想誰呀這是,回頭那下都有些不耐煩, 等看清是誰, 幾乎是雪山消融。
誰被區別對待,都會高興。
方海略提高聲音問道:「吃飯了沒?」
趙秀雲哪裡顧得上,輕輕搖頭,聽見有人喊她, 招呼都來不及打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