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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本來方海都是不知道的,他最近也是報紙看得多,看到什麼就忍不住分析。
像現在,他心裡「嘖嘖」兩聲,就這些人,落在部隊名下都嫌磕磣,七八個追一個,愣是沒追上。
還好意思罵說:「娘的,怎麼跑這麼快。」
執行任務,要是都像這樣,方海早八百年回家養豬。
他之所以還站著,是因為鞋墊還沒付錢,有些不知所措。
糾察隊的人當然也注意到他,說:「你,手上的東西要清繳。」
對於這種私人買賣行為,只要當場被逮住,賣家是沒收加罰款,買家是沒收。這是早幾年的規矩,方海還是懂的,雖然不大喜歡這個語氣,到底沒說什麼交出去。
交出去又覺得不安,要是家裡容易,誰敢冒險出來做這種事。
他反正今兒沒事做,一家三個都去上學,索性又等一會。
糾察隊的人走沒多久,賣鞋墊的小販又回來了,還認得他,說:「你咋不跑啊你,被收了吧?」
好好的一個鞋墊,錢還沒收到,這下沒了。
小販自認倒霉。
方海蹲下來看,說:「剛剛那個多少錢?」
今兒是碰見有錢人啦,小販高興得不行,有錢人愛發善心嘛。他哪裡知道,眼前人兜里就一塊錢,問的時候都害怕付不起。
要說趙秀雲平常對方海真的不摳,每個月工資都是他自己去領,想給自己留多少留多少。
但他對自己挺摳門,兜里最多揣一塊錢,還怕人家跟他借。
好戰友,人家有時候借個一塊兩塊的,大老爺們抹不開臉去要,為這夫妻倆還鬧過架,主要是媳婦指著他罵,後來他臉皮厚一點,不管誰來都口袋一攤,說:「家裡管得緊,沒錢啊。」
他這麼說,家屬院裡人人都知道趙副師是「妻管嚴」,還有人給趙秀雲上課的,讓她多給男人點錢。
是方海自己不要,碰上這種時候就心虛,心想出門的時候怎麼沒把那張大團結帶上,後悔得不行。
不過面上看出來,幸好人家就收他八毛錢。
找回兩毛錢,轉身又買麥芽糖,從大塊糖上面鑿下來的小塊,自己丟一塊進嘴裡,真是甜啊。
然後捏著油紙包回家。
到家就幹活,什麼掃地拖地,等孩子回來再帶她們去吃飯。
苗苗放學早,先到家。
她在門口跟王雪說「再見」,方海摸摸女兒的腦門,說:「怎麼都是汗?」
這才五月的天氣,熱成這樣嗎。
苗苗沒帶手帕出門,滿屋子找,說:「跳皮筋啦。」
新鮮,方海又問:「跟誰跳的啊?」
「王雪、若雲、福子。」
這就四個人了。
苗苗有時候跳皮筋,是為原來的兩個朋友湊數,畢竟兩個撐繩子一個跳,這遊戲要三個人才能玩起來,她常常是不跳的,最多撐繩子。
這都夠數,怎麼還有她的份。
方海覺得更加奇怪,追問道:「今天怎麼想跳啦?」
苗苗一點都不想跳,但她是個心腸很軟的小孩,她內心覺得王雪有點可憐,因為她一直很想跳皮筋,但是沒人跟她玩。既然是這樣,人家希望她能跳,她就很難拒絕。
畢竟若雲她們好像也不大喜歡王雪,沒有苗苗帶著根本不帶她玩。
這麼長的一段話,苗苗在心裡說完了,只回答爸爸一句說:「王雪想跳。」
方海自動理解為是新任好朋友想跳她就跳,把這段友誼上升到新高度。
禾兒中午本來都在學校吃飯,省得來回跑費功夫,不過爸爸帶著吃好吃的就另當別論,還死拽著高明回家。
高明年紀漸大,越來越不愛給對他好的人添麻煩,有點謹小慎微。
方海心裡也知道,到底是別人家的孩子,再親近也隔一層,說:「行,都回來就吃飯去吧。」
要是他做飯,別說孩子,自己都不大願意吃。
下館子的話當然全吃肉,高明最近在長個子,吃一碗飯就不動。
禾兒有點鬧脾氣,說:「再吃一碗。」
一碗飯要糧票又要錢,高明有點不願意,說:「我吃飽了。」
其實他倆往常最要好,從不拌嘴,據方海觀察,是因為高明很少反駁禾兒的話,當然就吵不起來。現在也不到該吵架的地步,但禾兒還是發大脾氣,說:「那就餓死你。」
說完自己吃飯,吃完急著去上課,跟爸爸說一聲就走,高明只能在後面追。
方海都沒看懂,孩子的事他常常是看不懂的,晚上跟媳婦說:「怎麼回事,吵架了啊?」
趙秀雲也忙,掐指算說:「不知道啊,我很久沒見高明,小一個月沒來過吧。」
為什麼沒來她也知道,還是怕添麻煩,像小麥他們也是不太來的,只有王月婷常來吃飯,她來得最理直氣壯,她媽、她哥常送東西過來。
小孩子的事,趙秀雲多半是不大管的,尤其禾兒現在越來越有主意。她去問,人家也不說,秘密愈發多。
長大是這樣的,趙秀雲說:「應該沒什麼,過兩天就好了。」
她話是這樣說,過後有天中午下課早,特意拐到十三中想去帶孩子吃飯。
別看是中學生,早上四節課,中午得十二點才放學,比大學生不遑多讓。
趙秀雲到的時候還不到點,在鐵門處張望,門衛跟她瞎嘮嗑,兩人順勢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