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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理,大家都懂。
趙秀雲等著的就是這句,正色道:「不是我挑撥啊,但我得醜話說在前頭,我生苗苗以後,你家裡就提過過繼的事。」
她當時太不好,懂一點的老人家都知道以後不好生養,畢竟是新社會,不提休妻這回事,但打主意的人不在少數。
方海當然知道自己家的人是怎麼回事,雖然也不太願意說他們壞話,還是說:「他們想得美。」
他就是生不出孩子,也沒有那種給別人養孩子的大度。
趙秀雲表明自己的態度,也就放心,打給哈欠道:「睡吧。」
方海窸窸窣窣把報紙放好,關掉檯燈,心裡琢磨這事。
他睡覺一向不安分,今天沒動靜,趙秀雲心裡生疑道:「你不舒服?」
方海走著神呢,輕笑出聲道:「知道了。」
知道什麼啊!
趙秀雲羞得一張臉,差點把他的背撓花。
等懷中人沉沉睡過去,方海輕輕嘆口氣想,老家估計有得鬧,這幾回來的信別的不說,都在催怎麼還沒動靜。
老人家最重子嗣,他想起他媽的性子都頭疼。
要怎麼拿捏呢?
他第二天非常真誠地問媳婦。
這事也有趙秀雲的一半責任,她笑得不懷好意說:「有個法子,有點缺德。」
多缺德?
方海側耳傾聽。
趙秀雲趴在他耳邊說:「你不能生。」
這可真是缺德啊。
方海想想自己要是寫信回去這麼說,哪怕囑咐不要說出去,也一定會傳出去的。到時候哪還有人記得他功成名就,說起來都是老方家那個不行的。
而且這也不完美啊,家裡一定會鬧過繼。
趙秀雲出主意出全套,說:「這信我來寫,保管他們屁都不放一個。」
她寫的時候,方海就在旁邊圍觀。
其實也挺簡單的,就是以「他方海居然不行,你們老方家必須給個交代」開頭,把上上下下罵一頓。
方海懷疑這是她的本心,積攢許久的怨氣,也不敢問,接著往下看。
後頭的就簡單了,寫「方海求我不要離婚,所以以後家裡錢歸我了,以後你們老實,我就按月給錢,不老實,一毛我都不給」,完完全全翻身當家作主的姿態,寫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顯然不知道憋了多久。
這能管用?
方海有些質疑。
他這竅開得不夠,趙秀雲篤定道:「怎麼不管用,其實前面後面都可以不說,只要說惹我我就不給錢就行。」
老方家可每個月指著他每個月寄回去十五塊錢過日子,一個壯勞力,全年滿工分,扣吃扣喝,也就剩個二十塊。
方海只是還對父母留一絲情,不想用這個威脅罷了。
趙秀雲可沒有,也不等郵遞員上門的日子,噠噠跑到公社把信寄出去,高興地拍拍手,等著婆家人收信人的反應。
叫她誠實,現在是太誠實。
方海的天平傾向她和孩子,只能假裝沒看到。
第70章 膽子大 老方家的回信還有得等,趙秀雲……
老方家的回信還有得等, 趙秀雲大外甥成高的第二封信就來了。
她在上班時間收到,在辦公室拆開, 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眼神卻冷下來。
李玉多問一句說:「家裡的信?」
她們這樣也算背井離鄉,收到老家的信總是最高興的。
趙秀雲笑盈盈,看不出什麼異樣來,說:「對啊。」
她很快轉移話題說:「國慶發的特票,是不是今天領?」
中秋過完是國慶,逢年過節總是讓人最高興, 趙秀雲一到發錢□□的日子,高興得能飛起來, 工資份額里的是到後勤領,婦聯還另外給家屬們準備了,都是今天領。
李玉也是一臉高興說:「對啊, 說是還髮油票。」
大人二兩、孩子一兩是月供應,誰過日子不是掐著吃。
趙秀雲把信收起來說:「那供銷社又得擠得不像樣。」
李玉想起來心有戚戚道:「是啊,9號樓那天有個擠摔的,一臉血, 別提多嚇人。」
其實這種福利供應,數量數得真真的,大家就是趕早不趕晚。
趙秀雲尋思自己這點小身板,上回擠都夠嗆, 這回還是算了。
她跟張主任說一聲, 去後勤把票領回來,等什麼時候供銷社掛牌子,什麼時候再去買。
方海晚上就看她一遍一遍地數,別提多高興, 忍不住說:「你這數一晚上了啊。」
再數一百遍,也不會多變出一張來。
趙秀雲白他一眼說:「你知道什麼?」
農民種地看得到豐收,他們一天天的不就是指望錢票豐收,看了當然高興。
方海是不知道,拍拍床催她趕快睡。
趙秀雲推他一下,說:「我有正經話想跟你說。」
唉,怎麼每天都有正經話,耽誤睡覺啊這不是。
方海打著哈欠坐起身,問:「什麼事?」
「你認識的人里,是不是有個叫王超的?」
王超?
有點耳熟,可方海從前是個萬事不過心的,頭晃來晃去,嘴巴動了又動,就是說不出個答案來。
趙秀雲提示他道:「你戰友,應該是首都人。」
戰友啊?
方海一拍大腿說:「是有這麼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