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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小的都像爸爸,長得虎頭虎腦的。
趙秀雲看著孩子就喜歡,摸摸他們頭說:「小的才兩歲嗎?」
她看著怎麼跟人家三四歲的孩子差不多。
誰不想孩子長得又高又大,王梅笑笑說:「生出來就八斤, 隨爸。」
好傢夥, 八斤,趙秀雲「嘖嘖」兩聲,說:「那你可吃苦頭了。」
誰家孩子長得胖不夸好福氣,哪個會想到做媽的生孩子的苦, 王梅也就被親媽問過一句,這還是第二次。
以小見大,她不得不承認她媽說的沒錯,這位趙姐人是不大賴的。
她收起自己的偏見,又閒聊幾句,話題轉到工作上。
舉凡是回城的知青,沒工作有戶口就是大問題,市裡的人越來越多,一份工的競爭更是激烈,甭管是前門後門,可都不好走。
陳翠心的意思是,她的工作給姑娘,她專心在家帶孩子,女婿有把子力氣的話,做苦工還是容易的,這樣日子也能過。
但王梅顯然不這樣想,只是沒當著外人的面反駁親媽。
趙秀雲看在眼裡,等客人都走,跟男人嘀咕說:「我看這個姑娘不簡單。「
她說的話,十次有九次半都是對的。
方海剛剛沒好意思在別人家媳婦身上多停留,跟巴圖聊得挺起勁的,想想說:「我看著就覺得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
跟其他人沒啥兩樣。
趙秀雲也只是一種感覺,說:「等著看吧。」
這一等,就是到暑假 。
禾兒中考結束,徹底放飛自我,每天早上都和小麥他們一起出門。
本來趙秀雲是想著,小麥放假不想回家的話,可以住家裡,但她不肯,自己跟同學家租了一間空房,內外拉帘子和弟弟湊合著住。
孩子有心氣是好事,趙秀雲也不能強叫,相信他們心裡有數,連過問都不過問。
自打改革開放,滬市的新鮮東西一茬多過一茬,明面上是沒什麼,私底下賣的全是什麼香江、寶島的東西。
年輕人膽子大,穿的衣服更是一天一個樣。
糾察隊的人忙得不行,到處追著小攤小販們跑,常常是扯一嗓子,一群人撲騰四處鑽。
趙秀雲撞見過好幾次,尋思這身手很該去參加全運會,是嚴令禁止孩子們湊這個熱鬧的。
風氣陡然有些緊,方海回來都說,具體政策還沒出來,現在被逮到可不是鬧著玩的。
禾兒他們最多是去淮國舊買東西,那兒是國營的,眼疾手快也能淘到不少好東西,再送到火車站,運往老家縣城的王成高手上。
他們這樣謹小慎微,有人膽子大啊。
禾兒這天一腦門汗跑回來,喝一大口水跟媽媽說:「我看到王梅姐姐了?」
街頭巷尾地住著,看到有什麼稀奇的。
趙秀雲不以為意說:「在哪看到的?」
禾兒走街串巷,這方圓十里有什麼,可以說是比媽媽更清楚,壓著聲音說:「在八角口。」
八角口其實是婦女們自己私底下在叫的,正經名字沒有,但大家都知道,那兒在賣市面上沒有的東西,歸一個叫「吳哥」的人管,十步一哨,五步一崗,一次都沒被糾察隊的人逮過。
當然,都傳吳哥背後有大人物,只要你交管理費,他就能罩著你。
趙秀雲是不太讓孩子去的,眼睛一瞪說:「我看你是找打。「
禾兒趕快擺擺手說:「我沒進去,是看到她從那兒跑出來。「
要是買東西的話,有什麼好跑的,趙秀雲一下子就想通,說:「她手上拿東西了?「
小攤小販把貨物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畢竟那可是本錢,雷沒劈到腦門上都不會隨意丟掉的。
禾兒大概比劃一下,說:「巴圖叔叔拿著這麼大的袋子,跑得老快了。」
管王梅叫姐姐,巴圖叫叔叔,趙秀雲沒顧上糾正她,亂了輩分,心有有計較,囑咐說:「你別跟別人說啊。」
這時候做小生意可不是什麼好名頭,幾個孩子做的事,趙秀雲也是幫藏著瞞著。
禾兒又不傻,說:「我只跟媽媽說。」
真是每每叫做媽的心軟成一片,沒法追究她的罪狀。
趙秀雲無奈道:「就你會說話。」
禾兒吃吃笑,她就是專門回來跟媽媽說這幾句的,很快又跑沒影。
趙秀雲微微搖頭,又坐下來敲敲打打修椅子,小黃百無聊賴繞著她走,時不時小腦袋頂一下她的鞋。
乍一看是歲月靜好。
隔沒一會,禾兒又衝進家門,說:「媽媽,大事不好啦!」
扯著嗓子,生怕誰聽不見是怎麼著。
趙秀雲被嚇一跳,騰地站起來說:「怎麼了?」
禾兒小聲說:「街道的人好像在抄查?」
香江、寶島的東西,都不是走什么正經路子來的,一查一個準,趙秀雲不知道王家是怎麼回事,示意孩子再去看看。
禾兒也機靈,出去又進來說:「好像是例行抄查。」
例行的話就不會挨家挨戶,不是接到舉報來的就行,其實街坊鄰居的沒秘密,不過是能藏幾天算幾天,趙秀雲就怕是有人見不得別人好,鬆口氣說:「那沒事,你翠雲孃孃不給開門就行。」
禾兒這才放心出門玩,趙秀雲盯著門看,也沒見孩子再回來,倒是方海一進門對上媳婦的眼睛,開心地說:「喲,盼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