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趙秀雲追過來看到就是這一幕,衝過去把孩子搶回來上下檢查,有些失分寸,嚷道:「怎麼回事?」
都不要禾兒說話,拉著她的婦女先開口,說:「你女兒把我的雞打死了!一天下兩顆蛋的好母雞,我跟你說,不賠我五塊錢我找你們領導去。」
徒手打死雞?
趙秀雲怎麼不知道孩子有這本是,詢問的眼神看向她。
禾兒闖了禍就一臉乖巧,訕訕點頭。
得,沒什麼好說的了。
趙秀雲老老實實掏錢,一隻下蛋母雞要五塊不算多,這要民風「古樸」些的地方,能扒掉你一層皮。
婦女拿了錢,死雞往她手裡塞,說:「歸你了。」
話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那可是好母雞啊。
趙秀雲拎著雞爪子,遞給方海,這才騰出時間來問怎麼回事。
禾兒起初磨磨蹭蹭不肯說,就說是不小心撞到的。撒謊都不會,又不是飛機大炮,一個小姑娘能把雞撞死?
闖禍和撒謊是兩樁罪,趙秀雲到家就抽木棍,甩出聲音來,威脅說:「給我老實點。」
禾兒有什麼敢不老實的,吞吞吐吐地說:「錢正義給我一個彈弓。」
後頭的話,不用說都很清楚了。
趙秀雲三令五申不許孩子玩彈弓,那玩意沒個準頭,危險得很,打破玻璃打死雞頂多賠錢,打著人可不是小事。
還來陽奉陰違這套,明知故犯,不打不行。
方海眼看不好,趕緊岔話題說:「你不是說錢正義老欺負你嗎?怎麼還給你彈弓。」
禾兒照實說:「他在玩,我說我也想玩,他就給我了。」
這種彈弓是自己撿樹枝做的,頂多皮筋要兩分錢,要錢的東西,禾兒是不敢白拿別人的,她生怕自己加一重罪,伸手比劃說:「我攢的五顆糖,全給他了。」
一分錢兩顆糖,算起來她還虧了呢。
趙秀雲才不會被這種小伎倆打擾,接著問道:「你是故意打雞,還是雞跑出來被你打到的?」
兩件事可不是一個性質。
禾兒囁囁不語,她在親媽跟前真沒有能瞞過去的事,哪怕是方海都看出不對來,沒法替她遮掩。
趙秀雲棍子抽桌上,發出響亮的聲音,父女倆都是一抖。
禾兒眼淚都快掉下來,支支吾吾地說:「我每次打都不中,以為不會中的。」
簡直是火上澆油,趙秀雲越發氣不過,說:「以為,你以為就可以這麼做嗎?誰教你的,這次是以為打不中雞,下次是以為打不中人,就不是五塊錢能解決的事情了。方青禾,我看你現在膽子大得很,越叫你不要做什麼,你越要做什麼。」
禾兒辯解道:「是王娟說,她們家的雞,打中也沒關係。」
誰知道她是沒關係,她媽媽有關係。
趙秀雲本來還想說明天去問問老師,哪怕是孩子犯錯,怎麼能讓她跟著生人走,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這會一回憶,腦海里出現個人影來,奇怪道:「王娟又不是你們班的,你們又不熟,她憑什麼讓你打她們家的雞?」
禾兒有些訕訕道:「她那裡知道我會打中。」
打十次,十次不中,腳邊的東西都打不中,那隻雞明明離了好幾米,偏偏打中,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它就該這天死。
哎呀,叫命里啥來的,要不是媽媽在發脾氣,得問問的。
趙秀雲豈止是發脾氣,她大拍桌子說:「那是因為你心存僥倖,所以才會犯錯,如果不做,根本不會有機會犯錯。這說明什麼?說明你今天必須要挨揍。」
一頓打肯定是逃不掉的,禾兒巍巍顫顫伸出手。
方海自己負傷在身,肯定是沒辦法替他擋,更何況他負傷還有點「戴罪之身」的意思,自身難保,哪裡敢替她出頭。但看著不管又捨不得,忍不住想幫著找藉口,說:「你不是早上想買雞沒買到嗎?」
一雙腿都快走成竹竿了,連雞毛都沒看到,這叫什麼,無心插柳柳成蔭。
明明是闖禍,被他這麼一說倒像件好事,趙秀雲都氣笑了,說:「怎麼,我還得誇她做得好?」
語氣里滿是嘲諷,大有你敢說是給我瞧瞧的意思。
方海不敢,想著先下手為強把孩子罵一頓,尋思挨過罵該打得輕一點吧,說禾兒道:「你看你,怎麼這麼調皮,媽媽的話都不聽,那麼多同學都去學農,就你闖禍回來,不像話。」
說得輕飄飄的,禾兒哪裡會放在心上,雙手捏著褲邊,只看媽媽,惴惴不安得很。
趙秀雲等著看他能再說出什麼花樣來,高高舉起的手輕輕落下,示意他接著說。
方海大受鼓勵,裝作嚴肅的樣子說:「你看看別的孩子,是不是都很乖。童老師家的清韻,人家從來不闖禍。」
話一出口,趙秀雲恨不得把他的嘴縫上。
禾兒率先反應過來,一跺腳說:「她再乖,也不是你女兒。」
她最聽不得「陳清韻」三個字,現在爸爸還當著面說她要跟陳清韻學。
小姑娘委屈都委屈死了,陳清韻陳清韻,一個毽子都踢不了三個的人,王海軍還誇她好厲害,現在爸爸也夸,憑什麼!
她的脾氣來得沒有道理,又帶著借題發揮,擺出我現在很委屈,你要打就打吧的姿態。
趙秀雲哪怕看出來了,都下不去手,反手甩在方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