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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苗才不怕「手下敗將」,搖搖頭說:「沒關係的,你先回家吧。」
錢掙得多也有掙得多的煩惱,現在治安也不能算太好,王雪放學都不四處晃悠,看有人來接,只能先跟著走。
也是她清楚,好朋友不是什么小菜雞。
苗苗還真不是,大家因為種種原因,總是忽略她前頭三年風雨無阻每天上武術課,現在還被姐姐拉著蹲馬步打拳強身健體這件事,她只是反應沒有那麼快,打架的話只要能豁出去,什麼都不怕。
小姑娘當做沒看到趙明宇,畢竟他們現在已經是交惡,自顧自去吃晚飯。
趙明宇想得好好,要把人堵在巷子裡威脅幾句——他沒想過打,那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做的事情,只是希望妹妹能跟他和好。
他悶不吭聲跟上,發現人太多不好下手,反而是自己的肚子叫起來,闊氣地也跟著吃晚飯。
苗苗今天吃的是小餛飩配湯包,燙得她五官都皺起來,小時候圓圓的臉蛋,褪去後仍然是鮮明的小鵝蛋,兩頰嘟嘟,叫人想掐一把。
趙明宇覺得她這算出糗,故意大聲笑起來。
莫名其妙,苗苗不為所動,吹吹湯包接著吃,她現在吃飯仍然不快,但掐時間得厲害,眼見電子表的分鐘跳到30,正好把最後一口吞下去,擦嘴巴走人。
趙明宇沒這麼快,又沒有浪費糧食的習慣,揣上湯包跟上。
湯包湯包,裡面有湯的,汁水順著他的手灌進袖子裡,他苦著一張臉想,回去又要挨媽媽揍。
苗苗餘光都看見他,路上跟遇見的叔叔打招呼,從學校到趙老師家的這條路,方海特意請巡邏的朋友們關注一下孩子,確保無虞。
她不知道爸爸的苦心,只知道是認識的叔叔們,跟誰都問好,一路晃悠悠地走。
拐進弄堂里,趙明宇可算逮到機會衝上來,叫道:「方青苗!」
苗苗本來還想當做沒聽見,可惜人家都攔到跟前,只得在心裡嘆口氣,面上警惕說:「幹嘛?」
語氣不甚佳。
趙明宇決定先禮後兵,說:「我上次都跟你道歉,爺爺也給你畫新的畫,你怎麼還在生氣啊?」
苗苗大為不解說:「可我沒有說要原諒你。」
人做錯事情,道歉是應該的,她的畫被弄壞,賠一幅畫是應該的,這都是等價交換,但不值得她的原諒,她從小到大都很有自己的邏輯,可能不符合世俗多數人的觀點。
像趙明宇,很是生氣說:「那你憑什麼拿爺爺的畫,那個很貴的,你的又不值錢。」
他其實不太懂價值幾何,是父母一直批評他,因為他犯的錯誤,爺爺需要付出一幅值好幾千的畫,企圖能讓他知道什麼叫代價,可惜他什麼沒記住,只覺得是自家吃虧。
苗苗倒不為別人說自己的畫不值錢不高興,但是很認真地說:「爸爸媽媽和姐姐都很期待,他們眼裡我的畫就是最好的。」
一家子一起決定好把她的畫掛在那裡,她卻沒能帶回去,那種失望不是任何值錢的畫可以彌補的。
趙明宇沒能明白這個道理,他只不依不饒覺得,要是苗苗不肯原諒他,就不該收他們家的畫。
苗苗有些厭煩,她很少直白表露出討厭兩個字,索性大步向前走,想快點去上課,三個小時四塊錢,她一分鐘都不想錯過。
一個走,一個追。
苗苗躲不過,眼看著離趙家院子還有幾步路,電子表時間跳到18:01,「滴滴」兩聲,那種秩序感被破壞的憤怒上來,和既然都遲到了不如再遲一點的破罐子破摔,讓她猛地撲出去。
還別說,趙明宇是家裡好吃好喝地養著,身體也不差,兩個孩子扭成一團,可惜一個空有力氣,一個還有技巧。
苗苗連打架都有章法,很快把大一歲的男孩子壓著打。
趙千在家盯著時間,知道學生最是準時,有點不放心想出去看看。
趙啟光下班回家,剛進巷子。
父子倆隔著打成一團的兩個孩子,都有些愣神,很快面面相覷,作壁上觀。
趙啟光是覺得丟臉,還大一歲,還是個男的,居然被小姑娘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趙千是覺得這倒霉孩子,真是該他的,早該被人好好收拾一頓,真是打得好打得妙。
苗苗餘光都看見人,反正沒人管她就不停,小拳頭一揮一揮,起身的時候頭髮跟雞窩似的,嘴角有個紅痕,棉外套上繡的小花都被扯下來一半。
小姑娘慢條斯理地整頭髮,看著被爸爸抱住的趙明宇說:「下次你再害我遲到,我還打你。」
都打成這樣,趙啟光本來要帶她去看醫生,雖然不重,那也是傷啊,回頭怎麼跟人家家裡人交代。
但苗苗不肯,她看著手錶有些難過地說:「我已經遲到十七分鐘了。」
趙千這輩子,收徒無數,沒見過這樣的孩子,感慨道:「回去跟你媽媽說,下個月就收你三塊一節。」
他吃穿花用要錢的,做一套西裝都不便宜,要不是不想孩子糟蹋天賦,天天在家畫畫也有大筆鈔票進帳,再便宜可不行。
自己被打,爺爺居然還給她便宜學費,世上究竟有沒有天理。
趙明宇嚎得嗓子都快爛了,也無人在乎,他媽陳紅蓮回來,知道他欺負小姑娘,又是一頓揍。
苗苗畫畫的手一點不停,就聽著樓上哭得大聲,嘴角微微翹起來,又很快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