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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出,舉報成風。
自知青大規模回城至今六七年,第一批吃螃蟹的人都多多少少有點關係,不然以當時的風氣,誰敢冒這樣的危險。
趙秀雲里里外外打聽,覺得政策好像又收緊不少, 很是為孩子擔憂——總覺得是他們拖累子女。
禾兒收到父母的信以後倒沒什麼大反應,只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畢竟凡是規定,多多少少都有空子鑽,她又不是那些利用父母職權倒買倒賣, 侵吞國有資產的人,自然是什麼都不害怕的。
孩子胸有成足,趙秀雲夫婦是全然放心不下,靜觀事態發展, 覺得還是有一些比較疏漏的地方,《決定》一來是針對機關幹部家庭,二來是經濟部門工作的家庭,三是各大型國有廠幹部家庭, 對方海這樣的公安學校副校長的, 監督力度沒有那樣大,畢竟他平常是教書育人為主。
而趙秀雲的級別又還不到,對孩子的影響不是很大,就是今後需要避嫌, 理論上兩者之間最好不要有什麼業務交叉,不過她自覺在電視台也待不了多久,大不了到時候辭職不干。
當然,這條新規定對她也是有影響的,方海覺得真是一個人,打亂全家規劃,有時候自己都嘆氣,一下子對自己的工作產生新的想法。
趙秀雲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安慰他說:「又不是你的錯,這種事沒辦法的。」
誰也預料不到會這樣。
方海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道:「再看看吧。」
反正禾兒也要明年才畢業。
不過禾兒的事可以不急,小麥大米姐弟卻到畢業回滬市的時候。
他們倆買下的是方家泰康里的舊房子,之前一直在出租,趙秀雲幫他們收回來之後,找人又重新打掃過,把家具什麼的都添置好,到日子去車站接人。
小麥雖然寫信來說「不用接」,但料想趙阿姨也是一定會來接的,出站的時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說:「我們沒多少東西,自己回去也可以的。」
說是沒多少,大米連打招呼的手都沒有,畢竟在廣州上四年學,行李肯定不能少。
方海幫他拿一半,說:「累不累?」
大米手都快斷了,有些東西他都覺得沒必要帶回來,可以買新的,但不敢反抗他姐的權威,自己哼哧哼哧已經快死了,但還是很堅強地說:「不累。」
男子漢大丈夫嘛,要說累方海也要批評他,這點活算什麼呢。
他提一口氣,手上用力說:「你這裡面裝了什麼?」
大米哪裡知道,下巴抬向他姐說:「都是些沒必要帶回來的東西。」
聲音壓得低,小麥也聽見了,罵他說:「我看你現在闊得很,能用的東西幹嘛不帶。」
她是掙了點錢,不過打小的習慣就是摳門,現在都是兩套衣服換著穿,多餘的錢全部攢下來。
這樣其實也不行,趙秀雲有心說她幾句,不過這兒也不是講話的好地方,只說:「先回去吧。」
他們今天來接人,方海是借到車的,只要自己出油費就行。
他把所有七的八的放在皮卡車后座,被堆得滿滿,說:「能把這些都帶回來,你們也是了不起。」
反正大米覺得了不起的只有自己,甩甩手說:「我姐都捨不得扔。」
又很是羨慕看著這輛車說:「我們什麼時候也能買一輛。」
理想還挺大,自行車都還沒有呢。
方海現在就想買摩托,心裡指望著退休能騎上。
小麥是該摳門的時候摳,聽見這話說:「等生意做大一點,總是要買的。」
說到做生意,趙秀雲問道:「你們想好了嗎?」
信里說什麼都不方便,她沒細問,孩子也沒細說,只是知道他們拒絕畢業後分配的工作的時候嘆口氣。
小麥倒是安排得挺好的,畢竟她從小到大都有主意,這會說:「我們打算租個鋪面,先賣化妝品。」
現在化妝的人倒是挺少的,不過趙秀雲覺得女人的錢最好掙,這會說:「還有什麼?」
那可多著,小麥有路子,什麼洗髮水、沐浴露、香水等等都能搞到,這些是滬市賣得比較少的。
她如數家珍,又說:「我還給您帶了一套,可以試試看好不好用,回頭幫我們宣傳一下。」
趙秀雲知道這種東西都貴得很,說:「多少錢?該多少就多少啊。」
小麥反正有辦法塞出去,只笑笑不說話。
趙秀雲把他們送到家,說:「這就是入伙了啊,還有買鞭炮,放一下。」
到底是新家入住,孩子未必講究這種儀式,但這種好意頭總是要的。
趙秀雲給準備妥當,小麥他們是直接拎包入住,心裡感激長輩的照顧。
說什麼,也要把一整套的東西給趙阿姨。
趙秀雲就聽著玻璃瓶子叮噹響,生怕推來推去給摔了,小麥好像也看出她的顧忌,鬆手說:「您拿好,不然要掉了。」
倒霉孩子,估摸著得好幾百的東西,說鬆手她真鬆手。
趙秀雲一口氣都提起來,沒好氣道:「我看你現在才是闊得很。」
小麥偶爾也有自己少女的部分,說:「誰叫您不收的。」
趙秀雲是拿這幾個孩子沒辦法,看著一地鞭炮屑說:「三天不能掃啊,晚上也不許關燈,知道嗎?」
小麥算是知道,禾兒為什麼說趙阿姨是高學歷的迷信人士,笑笑應下來說:「好,那您明天帶苗苗家裡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