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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秀雲最怕他受牽連,平常也儘量不跟其他家屬起衝突,這會沒好氣說:「都怪王春花。」
方海反而安慰她說:「師長沒說什麼,還說本來就是給咱家的三間房。」
領導嘛,肯定都是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
理是這麼個理,不過愛鬧的人總是能撈到點好處,有些人就愛來這一套。
趙秀雲不悅道:「要是連累你,我今天就把她吊起來。」
家裡的頂樑柱,每個月百來塊錢工資,誰敢損害一絲一毫,就是趙秀雲最大的敵人。
說到吊,方海問:「師長怎麼說你也搞尋死覓活那套?」
他看著媳婦不像這樣的人啊。
這種行徑,說難聽是有點潑婦,趙秀雲學給他聽,又叮囑說:「不許在孩子面前提。」
方海蹙著眉說:「什麼死不死的,下回別亂說。」
他們夫妻倆其實都挺忌諱這個字的。
趙秀雲自知理虧,解釋道:「嚇唬她的,我惜命得很。」
對著什麼人什麼招數,跟王春花難道還有什麼理可講?
道理是這個道理,方海還是不太高興,說:「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質素啊。」
嘟嘟囔囔地,趙秀雲沒接話,聽他一個勁抱怨,到家門口才說:「孩子在呢。」
做父母的,有很多也是不願在孩子面前提。麗嘉
客廳里三個孩子做作業,苗苗最近放學都被求老太接走,和若雲一塊玩。
王月婷和高明看大人進來,合上鉛筆盒,掐著點回家。
趙秀雲路過看一眼禾兒攤開的本子,說:「再檢查一遍。」
那就是有題目做錯,禾兒老老實實坐下來重算。
方海跟著媳婦進廚房,說:「上次你讓我打聽的王超有消息了。」
王超?
趙秀雲險些給忘記,一拍腦門說:「最近太忙。」
方海估計也是,不過他記得就行,有些奇怪說:「說是團長,在首都,家裡六個孩子,你說的那個應該是老四,十八歲,沒什麼不好的。」
這個不好,指的是有沒有病。
要知道,成高工作說是快有,可還沒定,加上長得像爸爸,底下弟弟妹妹多,要是說個縣裡雙職工人家的姑娘也還行。
首都的姑娘,家裡條件不大差,哪怕是下鄉,也不可能看得上他。這兩年家裡有點門路的、肯花錢的,返城多半是沒問題。
越聽越奇怪,趙秀雲還是覺得不太妥,想想說:「我先給他寄信吧,看看他怎麼說。」
十七歲,方海看起來還覺得是個孩子,勸道:「你們姐妹鬧彆扭歸鬧彆扭,這種大事還是跟孩子媽媽商量一下吧。」
趙秀雲把黃瓜切片,放進盤子裡備用,說:「成高這孩子不一樣。」
她姐一門心思顧娘家,她姐夫萬事順著,成高小的時候很喜歡小姨,長到八九歲就不喜歡,甚至還有點恨。
他被這個家逼得早熟,看顧弟弟妹妹長大,曾經不無嘲諷地對親媽說:「你們娘家的雞都比我們貴。」
趙秀雲曾經享受過大姐對她的好,對幾個外甥外甥女都很照顧,成高是再大一點,知道小姨和舅舅們不一樣,才又熱絡起來。
打她來隨軍,兩個人的通信就沒斷過。
趙秀雲現在是不大理會她姐,但每個月還是給成高他們寄東西。
方海雖然早知道大姨子有些神奇,聽完還是一驚說:「她婆家人不管的嗎?」
「老太太前幾年去了,只剩個公公,哪好意思管兒媳婦的事。」
她姐夫這人,站在娘家人的立場上,是好得不能再好。可趙秀雲想想成高几個,就嘆氣說:「可憐孩子了。」
成高跟爸媽都不太親,能信賴的長輩只有小姨。
趙秀雲不誇張地說:「這姑娘哪怕沒什麼毛病,憑她是我姐看中的人,我都覺得不大好。」
成高也是這麼想的,不然不會特意寫信來問,畢竟外人一看是樁頂好的婚事。
方海沉默片刻說:「他那工作要是不成,可以去當兵。」
「他不去的。」
在家就是頂樑柱,前腳走後腳那些弟弟妹妹還不知道成什麼樣。
懂事孩子總是叫人心疼,方海一向看不太上岳家人,做事真是叫人沒法說,這會也不得不高看一眼成高,說:「那以後多幫襯他一點。」
趙秀雲也是這麼想的,她到底是大姐養大的,想想說:「幾十塊錢的話能幫我肯定幫,但要緊是咱們自家的日子。」
她是有家有室的人,孩子投到她肚子裡,難道是專門吃苦來的?
方海贊同道:「你姐夫那樣,是真的不像話。」
直說大姨子,媳婦肯定不高興,但言外之意很明顯。
趙秀雲跟著嘆口氣說:「反正你再幫我打聽吧,當我小人之心,這姑娘一準不對勁。」
她猜人看人的本事,方海還是信服的,說:「行,再等幾天,應該有詳細一點的。」
既然說到娘家人,趙秀雲順帶提一嘴婆家說:「要有當兵的路子,你那幾個侄子也有年紀差不多的。」
方海哪能忘記自家人,搖搖頭說:「我問過了,他們不肯。」
也不是誰都有背井離鄉的勇氣,提干留隊不容易,多少人都是三年時間到,又回家種地,等於瞎折騰。
多數人都覺得自己不會成功,而且說是太平時候,每年還是有人犧牲,鄉下人求安穩,更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