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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秀英:「還是女兒好啊,將來跟媽的還能說句心裡話,兒子是一撒手就沒。」
趙秀云:「是啊,我就愛小姑娘。」
她是真疼女兒,方海也疼,家屬院裡看得真真的。
陳秀英不免說句大家都會說的話:「那也該生個兒子,苗苗都這麼大了,將來姑娘嫁出去,娘家總得有人靠。」
說實話,才來家屬院那會,趙秀雲是存了再生一個的心思,不為別的,就為堵住婆家的嘴,省得見天嚷著方海絕後。
更何況她看得出來,方海也想再要,誰不想要兒子呢?
哪家都是五個六個的不稀罕,滿家屬院除了童蕊家只有一個女兒,就數她們家孩子最少。
但趙秀雲不想提這個,更不想在孩子面前提,半接話半不接:「孩子都是緣分,再說吧。」
陳秀英覺得自己是真心為她好,推心置腹道:「你還年輕,哪怕再生個姑娘也不怕,說來說去,還是得生兒子,這早生早好。」
為什麼得生兒子呢?
趙秀雲說不出來,但好像大家都是這麼想的,都是這麼做的,也沒人琢磨過為什麼。
她笑笑不說話,想著掃興得很,正要找個藉口回家,聽見一陣哭聲。
是禾兒。
趙秀雲二話不說抱著小的往外跑,路燈的光一照,嚇得三魂不見七魄,一下巴的血,腿一歪險些沒昏過去。
陳秀英跟在她後面「哎喲」一聲:「天爺啊,怎麼回事?」
禾兒哭得快背過去了,淚和血混在一起,趙秀雲手都在抖,伸手去摸:「摔哪了?」
禾兒:「痛……牛牛推……牙。」
顛三倒四的,也就親媽聽得出來,趙秀雲擰了手帕擦,應該是摔的時候正好摔掉了後槽牙,那牙本來就要掉不掉的,臉和手腳蹭破點皮。
方海在戰友家嘮嗑呢,晚一步,過來只看到一手帕的血,聲音都變了:「怎麼回事?」
趙秀雲已經問出始末,大的小的往他手裡一塞:「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
她殺氣騰騰往外沖,方海只覺得不好,連忙喊陳秀英幫忙看一下會,追上去。
趙秀雲一把火燒著,健步如飛,遠遠就看見外號胖子,小名牛牛的孩子正在空地上玩呢,他媽李麗就坐在樹底下,老神在在跟人閒磕牙。
趙秀雲隔著老遠就喊:「牛牛,是不是你推的禾兒?」
李麗原聽了屁股也不抬一下,漫不經心道:「孩子嘛,打打鬧鬧都是正常的。」
他們母子在家屬院用這招不是一天兩天了,趙秀雲讓孩子忍了都不是一次兩次,這會新帳舊帳加起來,越過牛牛,伸手拽著李麗的頭髮,直接把她壓在地上打。
「他是孩子,我是你媽。我XXXXX你全家,你XXXXXX……」
說實在的,方海不是拉不住,一來確實是生氣,他看孩子那樣都給嚇著了,更何況是做媽的;二來是怕被連帶收拾,一雙手虛得很:「別打了,別打了。」
李麗平常人緣就不大好,誰都怕上去自己也挨一下,只出張嘴喊。
「小趙小趙,別打了。」
「消消火,都消消火。」
倒是牛牛看到媽媽挨打要撲上去,叫方海拎住後脖領,這孩子可比他媽有破壞力,那叫一個敦實。
趙秀雲當姑娘的時候就沒怎麼打過架,說誇張些的追她屁股後頭跑的男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哪輪得到自己,但鄉下姑娘就是壯實,她也不例外。
李麗其實比她更壯實,膀大腰圓的,要不是第一下被打傻了,沒有還擊之力,只怕被打的就是趙秀雲。
她左右開弓,打了個痛快,起身順自己的頭髮,衝著對面傻了的牛牛放狠話:「你再動我姑娘一下,我就把你媽打死。」
方海咳嗽一聲,小聲提醒:「張主任來了。」
張梅花是家屬院婦聯主任,專管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來得匆匆,頭髮絲上還帶著水,穿了件薄花襯衫,一副黑框眼鏡半架在鼻樑上。
趙秀雲順頭髮,又是那副端莊大氣的樣子。
「不好意思啊張主任,大晚上給您添麻煩了。」
她這樣客氣,張梅花也不好說什麼,當然了,她早知道李麗這個人遲早挨打,就是沒想到打她的是新來的趙秀雲。
斯斯文文的,還是初中生呢,不被逼急了能這樣?
她心下意識就是偏的,和稀泥:「小趙你怎麼回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動腳的。」
趙秀云:「是我不對,主要是孩子一臉血回家,我沒憋住。」
看看看看,什麼叫會說話。
這妥帖的,人家孩子都一臉血了,那有什麼好說的?
牛牛的皮是整個家屬院都知道的,為此李麗沒少跟人干架,這回是□□服了,躺在地上只知道叫喚。
惡有惡報啊,張梅花左右一拍手:「行了行了,知道錯就好,小趙,你明天開始掃院子十天。王大志,把你媳婦帶回去。」
王大志才來,只趕上婦女主任的白眼,訕訕:「就回去,就回去。」
又去捂李麗的嘴:「還不夠丟人的嗎!」
誰丟人,趙秀雲都不丟人,十分好態度:「應該的,我一準掃得乾乾淨淨的。也跟牛牛媽媽道個歉,是我一時情急了。小孩子嘛,吵吵架失分寸,大人不該太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