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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問:「又是禾兒?」
可不,人家數著日子呢,比他還知道怎麼買糧,應該買哪些。畢竟細糧有好幾種、粗糧有好幾種,怎麼吃才最頂飽,是婦女們的拿手本事。
反正方海是徹底沒話說,他原來覺得孩子嬌氣,當然確實嬌氣,但人家自己要過日子的話也不是不行,顯得他這個做爹的更是敷衍。
還老覺得自己怪不錯的。
趙秀雲憋不住嘎嘎笑,過一會才說:「叫治住了吧。」
還真是,方海都悄悄嘀咕,這孩子隨媽隨得厲害,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將來出門子也是厲害姑娘,別說再過十年,家屬院的人現在睜著眼睛看,都想把家裡的門檻給踩破。
趙秀雲總歸是鬆口氣的,孩子什麼都不用做是做媽的心疼,什麼都不會,將來只怕要頭疼。總算她沒白教,正經有個樣子出來。
她一臉自得說:「看吧,我早跟你說,咱們禾兒不大賴的。」
方海理虧道:「是是是,全靠你了。」
他是個坐享其成的,孩子的事情委實沒怎麼靠過他。
趙秀雲還是給臉面的,誇他說:」也全靠你的工資。「
光看她每個月掙的那三十多塊錢,家裡吃吃喝喝的怎麼夠。
方海點點頭說:「不錯,咱們家各司其職了。」
不知道的以為在單位講話呢。
趙秀雲白他一眼,忽然覺得沒事做,本來她以為到家要大展拳腳地忙碌,這會坐在椅子上,有些茫然地東看西看,什麼「刺」也挑不出來,遺憾嘆口氣說:「那今天要幹嘛?」
孩子新鮮媽媽就一會,很快又跑出去瘋玩,方海盯著大太陽,忽然問:「咱倆出去走走?」
這麼大的太陽?
也成吧。
趙秀雲打個哈欠說:「去公社吧,買點東西回來。」
既然去公社,肯定要去供銷社,趙秀雲出家屬院的路上,和苗苗狹路相逢。
小丫頭和白若雲捏泥巴,一雙髒手要媽媽抱。
趙秀雲連忙退開兩步,問:「媽媽去供銷社,你去嗎?」
不是,都說了咱倆,你問她做什麼。
方海咳嗽一聲,見媳婦沒領會,說:「苗苗你在這玩,爸爸回來給你帶糖吃。」
供銷社和捏泥巴擺在天平的兩側,苗苗琢磨了一下,還是蹲下來,跟爸爸媽媽揮手說再見。
她不去,趙秀雲又左右找大的。
方海看她動作,不是,非得再拽一個是怎麼的。
冷哼一聲說:「禾兒最近都跟小麥玩。」
玩什麼呢?他是不知道,反正到點就回家,數得准準的。
得,趙秀雲收回目光看他,說:「你怪裡怪氣的。」
方海酸溜溜地說:「買個東西也惦記你的寶貝姑娘,怎麼沒見惦記過我。」
「你多大,孩子多大?」
這能比嗎?
「怎麼不能了?」
「有勁,跟倆孩子較。」
「誰讓你倆眼珠子裡只有孩子。」
這話,趙秀雲覺得絲毫沒有道理,她有點生氣說:「我生的,我不看著誰看著,敢情你做爹的不看著?」
眼看話趕話要吵起來,張主任從辦公室窗戶看到小倆口,扯著嗓子喊:「秀雲,秀雲來一下。」
趙秀雲「誒「一聲過去,就見她一臉興奮說:「還想著等會去跟你說呢,小張打電話來說蓉蓉醒了。」
醒了就好,也算趙秀雲半個多月沒在醫院白熬。
她鬆口氣又問:「孩子怎麼樣了?」
張梅花也是如釋重負,說:「說都挺好的,就是還得在醫院住著。」
能好,怎麼住想必都是願意的。
趙秀雲說得實在。
「母子平安就行。」
這平安來得委實不容易,不過一打岔,趙秀雲已經忘記剛剛在跟方海說什麼,自顧自跟他講醫院的事。
方海巴不得她想不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應。
但凡媳婦說話,就沒有他能插得上嘴的地方,話好像攢了一肚子,淨等著跟他倒。這種親密是夫妻之間獨有的,畢竟有的話不適合孩子聽。
方海聽得認真,末了感嘆道:「她這孩子生得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啊,懷胎十月,有哪步是走得穩的,趙秀雲原來覺得自己挺慘的,現在想想,好歹沒受這麼大罪。
她跟著嘆氣說:「你是沒看老張,哭得不像樣。」
白天看著好好的,夜裡躲著人掉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平常看著頂天立地的樣子,這種事面前,什麼都算不上。
方海跟張盛志還算熟,想起件媳婦一定會感興趣的事情,說:「你知道他倆怎麼結婚的嗎?」
這件事,家屬院傳了有好幾個版本,最廣為人知的是陳蓉蓉實際上是狐狸精轉世,哪怕是趙秀雲都要說一句,陳蓉蓉確實長了張狐狸精的臉,艷得太勾人了。就這長相,大家說她是狐狸精也不過分。
當然,這說法她是不信的,不過至今也沒一個具體的版本出來,她不由得好奇問:「怎麼結婚的?」
女人,永遠沒法抗拒這些「新聞」。
趙秀雲側耳傾聽。
方海講得乾巴巴。
「老張比我大三歲,沒結過婚,領導對他的個人問題一直很關心,不過他自己好像不太著急,私底下大家都傳他八成不喜歡女的。誰知道人家不是不喜歡,是一眼挑中最漂亮那個,公交車上看過一眼,就追到人家門口去,差點被當耍流氓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