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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完菜站在窗口等,聽人閒聊說。
「明兒上戲院嗎?」
「演的什麼?」
「《鎖麟囊》啊。」
……
真是沒白聽,方海把這事記下來,帶著飯菜回招待所,吃著飯的時候問:「禾兒明天幾點能比完?」
上午的命題演講只取前二十名比下午的隨機演講,算起來估摸著下午五六點就能出成績,趙秀雲也不太確定,模模糊糊說:「六點之前吧?」
那應該來得及,方海看向地圖,戲院離外國語不算太遠,要是坐公交的話估計到得挺快的,說:「明晚八點大戲院演《鎖麟囊》。」
趙秀雲愛聽戲,孩子多多少少被帶上一點,方海是聽不大懂,可他愛看表演節目啊,甭管是陽春白雪還是下里巴人。
一家四口對湊這些熱鬧簡直是情有獨鍾,大的小的眼睛都嗖一下亮起來。
趙秀雲想得多,問說:「不知道能不能買到票。」
方海現在做事周全,剛剛都跟人打聽清楚了,說:「買得到,大戲院天天演。」
畢竟京劇嘛,肯定是首都演得最多,不那麼稀罕。
要是這樣的話,倒可以去聽聽。
方海見大家都沒意見,說:「我明天早上帶苗苗去買票。」
苗苗對陌生地方有一種好奇和慌張,聽見自己的名字沒提出反對意見,只說:「還要畫畫。」
哪能忘記她的要緊事啊,方海應道:「回來再去畫。」
又說起剛剛的小故事,把孩子媽媽和姐姐給樂的。
這能有什麼好笑的,苗苗甚是不解,不過說:「湯姆叔叔誇我畫得很好。」
小孩子還有一種「揚我國威」的驕傲,忍不住挺起小胸脯。
趙秀雲不太懂畫,老師有時候說孩子有點天賦,她看著也是一知半解,覺得自己大概是沒天賦,所以什麼都看不出來。
但遇上懂行的,十有八九都說在這個年紀是畫得不錯,要緊肯靜下心學,以致於她其實頗為猶豫,要不要給孩子專門找個老師上小班課,畢竟美院的學習班,學生有一百多個,都在大教室里,哪怕是再好的老師、教授們在上,也顧不上那麼多人啊。
可一來貴,現在的學習班就已經不便宜,孩子用的顏料、畫具也越來越多,二來苗苗不太喜歡,她有時候不太願意人家一直指導她怎麼下筆,有自己的想法比較多。
趙秀雲就一直沒能狠下心,現在聽到連外國人都能看出國畫的好壞,說不定藝術真的有超越語言的能力,又開始琢磨起來。
禾兒沒媽媽那麼多想法,緊張一掃而空,捏妹妹的臉蛋說:「你好可愛啊。」
苗苗比小時候而言,是瘦不少,然而臉頰仍舊是鼓鼓,有一種孩童的稚氣在,誰看都想捏一下,但不是誰都有這個機會的。
禾兒是肆無忌憚,只覺得軟軟的像個小饅頭。
趙秀雲罵她說:「妹妹吃飯呢。」
禾兒縮回手來不說話,悄悄吐舌頭。
苗苗趕快把嘴巴里的肉吞下去,說:「我吃完了。」
還有大半碗,真是沒見過這樣的,趙秀雲在她的手背上拍一下說:「快點吃。」
國營飯店的菜色大同小異,但這家店有一道特色的鹵豬蹄,叫人香得咬舌頭。
方海深恨自己買少了,吃完一個意猶未盡,把剩下那點醬汁刮起來拌飯,說:「明天再給你們買這個。」
明明是自己想吃。
趙秀雲沒戳破,只說:「明天早上要比好久,說是中午兩點抽下午的題目,準備一小時,三點準時開始。」
按道理各省市都有名額來參加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屆的緣故,或者其它原因,總之來的學生只有五十多個。
也得虧就這麼些個,不然一人五分鐘,再磨磨蹭蹭一會,能拖到明天去。
禾兒早上的號碼前面,比完也不一定要在裡面等,掐著點去聽成績,參加抽籤就行。
趙秀雲只是想著知己知彼,也給孩子一點壓力,畢竟能來參賽的應該都挺厲害的,想著還是坐下來多聽聽。
反正他們這回不急著回家,想玩的時間還大把多得是。
方海琢磨著明天中午不一定管飯,哪怕管,伙食估計也一般,孩子都這麼辛苦,怎麼能連頓好的都吃不上,說:「中午還是我買飯吧,禾兒也好休息一下,再去比下午的。」
一家四口商議定,趙秀雲又陪著孩子練一會,看時間差不多才說:「洗洗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澡堂另外收費,禾兒為著明天的比賽,連儀容儀表都很注意,恨不得給自己搓下來一層皮,上床的時候臉都是紅撲撲的。
方海把媳婦孩子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掛在專門的地方滴水,等明天就能挪到屋裡,用暖氣烘乾。
然後帶著水汽鑽進被窩,凍得人抖一下。
趙秀雲嗔怪道:「都叫你明天洗了。」
方海搓著自己的手,說:「水龍頭都有暖氣片,不冷的。」
就是水太冰而已,以前雪到膝蓋的天氣,不也得自己洗衣服,都是這麼過來的。
趙秀雲還記得自己以前長凍瘡,忍不住張開手指問:「我的手好看嗎?」
好端端的,怎麼問這個?
方海溫熱的掌心覆過去,說:「當然好看了。」
現在是讀書寫字的手,養一養好像什麼苦都沒吃過,還總帶著雪花膏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