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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領頭的一個婦女,扯著嗓子罵,罵得太快,又都是方言,趙秀雲沒能聽清,只覺得含糊間好像有個名字。
於?余?
反正不管罵的誰, 這像什麼樣子,趙秀雲趕快過去問。
趙秀雲扯著嗓子喊:「大嫂, 大嫂,你有什麼事嗎?」
聲音不大不行,都給蓋下去。
婦女還給點面子, 上下打量說:「你是這兒領導?」
「不是,我們領導不在,我是婦聯幹事,你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
「領導不在?忽悠我們鄉下人吧, 我可告訴你,今天不把流氓犯交出來,我就是告到中央去,也要有個說法!」
婦女這話一出來, 後頭青壯年還舉起棍棒應和說:「告到中央去!告!」
怎麼還帶傢伙, 剛剛藏得還挺好,趙秀雲趕快使眼色,幾個哨兵都警惕起來,只等有異動就往上撲。
她不動聲色往後退, 說:「大嫂,您說找人,也得先跟我們說找誰吧。」
「我就找流氓犯!怎麼,你們還想包庇罪犯嗎!」
雞同鴨講嘛這不是,趙秀雲無奈嘆息,問:「名字,我是問您那人叫什麼名字?」
大嫂講得斬釘截鐵地,說:「於炳山!就是你們這院的!你們別想包庇罪犯!」
這都什麼跟什麼了就包庇就罪犯的,家屬院從裡到外,壓根沒有叫這名的,姓這個的更沒有。
趙秀雲試圖解釋說根本沒有這人,對方根本不聽,一個勁嚷嚷著讓交出罪犯。
還是劉叔聽見名,翻冊子查,悄悄說:「是有這麼一人,劉副師外甥,來過幾次。」
要不是進出要登記,他根本想不起。
知道是誰就好辦,趙秀雲喊:「大嫂,不是我們院裡的人,要不你們有什麼事咱們坐下來好好說,我看能不能幫你們把人找出來,你們這樣圍著家屬院,也不是事啊!」
得虧是家屬院,要是換後頭營地,早被人全按下了,弄不好還要去勞改。
她是對牛彈琴老半天,嗓子說得都快冒火,人家才肯好好說話。
那位大嫂也沒別的,就一句話說:「我姑娘可是在你們的學習會上認識的於炳山,現在她被騙了清白,就該你們負責。」
學習會?
趙秀雲全程盯得緊,就怕這些小年輕鬧出什麼事,她怎麼就沒見過這個於炳山。
她不覺得自己會出紕漏,說:「你姑娘叫什麼名字?」
大嫂叫起來:「女孩子的名字,是能說的嗎?」
趙秀雲現在真覺得這人有毛病了,十里八鄉就這麼點地方,他們這麼大動靜來,家屬院又不是什麼窮鄉僻壤,路邊盯著瞧熱鬧的人都有認出他們的正在嘀咕,過今晚誰都能知道她姑娘叫什麼。
要是不想讓人知道,怎麼不悄悄地來,悄悄地解決?
她是真心累的說不出話,老遠看劉副師媳婦周大嫂過來,稍微鬆口氣。
她趕緊叫人攔著點,問周大嫂說:「嫂子,你可得跟我說實話,這人你認不認識?」
周大嫂忙不迭說:「認識認識,你等著,我馬上把人弄走。」
她還把人弄走呢,嚷嚷得越發大聲,吵著吵著都忘記什麼叫秘密,讓人聽得一清二楚。
那邊喊:「就是你騙人,說什麼副師長的親外甥,市軋鋼廠的工人,我呸,什麼東西也想娶我姑娘。」
周大嫂罵:「你姑娘又是什麼好貨色,也不知道肚子是叫誰搞大的,還一千塊彩禮,金子做的嗎!」
「就是他於炳山的種,他敢做不敢當!」
「我們可養不起這種野種,你說是就是的嗎!」
……
趙秀雲聽得臉色鐵青,就說學習會她盯得這麼緊,怎麼會出事。
那天去參加的根本不是周大嫂在內蒙兵團八年回來探親的兒子,是她娘家妹妹在家待業的兒子於炳山。
自家兒子不愁找不到對象,外甥愁啊,周大嫂想著學習會都是些漂亮姑娘,也有不少鄉下人,能嫁進城裡都是高攀。
自家外甥雖然不是頂好的條件,可她妹妹是棉紡廠的三級工,工資不錯,守寡多年只有這個兒子,將來不還都是他的。
哪怕是撒點謊,可誰家說親那麼實誠?人要是進門了,誰還會反悔。
也是巧,正好有一姑娘看上於炳山,都在談婚論嫁了,說好三百塊彩禮。結果事成之前,於炳山的撒謊的事叫人知道,女方加價要六百塊錢彩禮。
要趙秀雲說,男方理虧,要是想娶媳婦,這個錢就掏,可惜人家不想。
親事沒談攏,沒多久姑娘卻懷孕了,女方家一口咬定孩子姓於,要一千塊彩禮。
兒子也是二十大幾的人,周大嫂的妹妹心疼孫輩,想著咬咬牙給吧,又捨不得給。
兩家扯皮有一陣,女方家也是故意鬧到家屬院來的,畢竟他們家肚子快藏不住。
趙秀雲氣得牙根都痒痒,她環顧四周看,這兒聽見的沒一百個也有八十,明天這三頃地里要是有一個人不知道,她趙字倒過來寫。
偏偏是在她辦的學習會上認識的,這回真的是連她都給兜進去,不給善後能行嗎?
可這事真是挺冤枉的,周大嫂領過來的人,說是她兒子,誰會去問是不是她兒子?
趙秀雲氣得都快暈過去了。
她儘量說和,可惜誰也不聽她的,要說周大嫂還給兩分面子,女方家是壓根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