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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海轉頭把這件事安排下去,就要回家,他現在可是放著假的傷病員,不回家還能幹嘛。
陳斌也要回,順路和他一塊,兩人說著話。
陳斌說:「你這手好點沒?」
到底是因為他傷的,總叫人過意不去。
方海完美的那隻手擺擺:「不要緊,養養就好。」
又問:「你咋樣?」
「一樣,差不多。」
看氣色是不像差不多,吃的食堂病號飯,跟他這樣有媳婦精心照料的人怎麼一樣。
兩個人其實原來就認識,很之前的一次任務了,不過是機密,方海就沒提過。他推心置腹說:「夫妻過日子,有什麼矛盾說出來,總好過你這樣子。」
陳斌只是苦笑說:「她肯聽就好了。」
冰凍三尺,童蕊從小就軸,也是他給慣的,到今天還是這樣子。
方海不是能言善辯的人,心想要是我媳婦在這一準能給你說通,但我不能,那還是別說的好,草草帶過話題,說些工作上的事。
到家屬院門口,就看到王海軍帶著陳清韻在婦聯辦公室門口玩。
陳清韻看見爸爸也不叫,當做沒看到。
方海看了都替他尷尬,開始想自家愛撒嬌的小姑娘,雖然是要好處的時候才撒嬌,也比這樣來得好吧。
他默不作聲往陳斌肩上拍拍,大步要走開。
張梅花從辦公室里看到人,追出來喊:「小方,小方你等一下。」
方海往回走,今天可真奇怪,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要跟他說話。
張梅花要說的話就一兩句,托他把文件給趙秀雲,順帶問問傷怎麼樣。
方海對著誰都是一樣的話,說:「沒事,再半個月就能拆石膏。」
他稱得上是容光煥發,要不是手打石膏,誰能看出不舒服。
再看看陳斌,張梅花忍不住嘆氣道:「你跟陳斌聊得來,沒事多勸勸他。」
方海能勸誰,他再古道熱腸,這種事也摻和不了,只能隨便應一下。
張梅花也知道自己是強人所難,病急亂投醫,可誰叫她跟陳斌媽媽有二十年交情,不能不多幫晚輩打算。
她換回公事公辦的樣子說:「行,不耽誤你,好好養著啊。」
方海這回是真的要回家,才走幾步,就聽到王海軍扯著嗓子喊:「童阿姨,我要去接妹妹了!」
童蕊含含糊糊不知道應什麼,陳清韻進了辦公室里,王海軍朝著家屬院外面走。
什麼意思?王蘭蘭去學農,他還每天去接的嗎?
方海那點「人該有的心眼」轉起來,王蘭蘭有人接,禾兒沒人接,那孩子不是輸一截,肯定不高興。
得,也別回家了,接孩子去。
方海還真不知道學農在哪裡,跟在王海軍後頭走。
王海軍起初沒發現,畢竟是大馬路,又不是他自家門口,誰都可以走。但吊著手的人太醒目,他回兩次頭認出是誰,心思雖然嘀咕,也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本來他是挺喜歡跟方青禾玩的,別的女孩子都不爬樹,就她爬。可是方青禾老愛跟他爭,那怎麼行,他可是頭頭,多沒面子啊,而且還惹蘭蘭不高興。還是清韻好,聽話,讓幹嘛就幹嘛,說不要也軟軟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路過公社小學還不停。
方海看手錶,學農的地方比他想像的遠,小孩子估計要走半小時才能到,就這趟路都夠禾兒消耗的,難怪天天回家都餓得慌。
他下意識掏口袋,還有出門前媳婦給他墊肚子的兩塊餅乾,幸好剛剛沒吃掉。
一直到兩間草棚子前,王海軍才停下,他時間掐得准,剛到老師就吹集合的口哨,集合完就該解散了。
方海當然是跟著停,伸長脖子找女兒在哪。
禾兒和同學擠著排隊站好,比早上出門的時候顯示出幾分狼狽,頭髮、衣服、鞋子都亂,又是草又是土,回去准得挨說。
方海一眼就看到,沒打斷老師做最後講話,左右看,除了他這個大人,還有幾個婦女,應該也是來接孩子的。不過少,基本都不接,孩子們一般成群結隊回家,要麼哥哥姐姐帶著。像王海軍這樣跑大老遠來接妹妹的估計就這麼一個,看來這孩子也不是沒有優點。
方海本來為女兒愛追在他後面跑有幾分看不上,這會也不得不說刮目相看,能友愛手足,就是很好的孩子了。
王蘭蘭是習慣哥哥接的,看到人就跑過來。
禾兒酸溜溜地,跟王月婷都「哼」一聲。
王月婷一年級的時候也是有哥哥們接的,還有兩個,但是二年級的時候他們都去市里念初中,只能自己上下學。禾兒是壓根沒有哥哥,做慣姐姐的孩子總有幾分艷羨。
偏偏王蘭蘭還要大聲炫耀說:「我哥哥又來接我啦!」
天天接天天接,有什麼好說的。
禾兒小臉鼓鼓,還以為自己氣到眼花,定睛一看,驚喜大叫出來。
「爸爸!」
方海一直在等女兒看到他,沒想到這孩子眼這麼不尖,跟人斗一回氣才發現。他走過去要牽孩子,人家已經率先沖他撲過來。
還別說,有點餓虎撲食的意思了。
禾兒高高舉著爸爸的手,和剛剛王蘭蘭的表情如出一轍,幾乎是扯著嗓子喊:「我爸爸來接我啦!」
一遍不夠,還要挨個同學炫耀,連老師都不肯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