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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什麼「自甘墮落」。
趙秀雲也是這麼想的,但不能助長孩子氣焰,只是瞪她說:「反正在學校不行,回去把詞典給我抄一遍。」
一整本英漢詞典,禾兒聽了都覺得手在抖,沒敢說反對的話。
光罰抄還不夠,她上初中以後,趙秀雲覺得孩子大,是不動家法,今兒回家就是一頓抽手板。
打完就得馬上抄詞典,禾兒手抖得更厲害,嘴唇緊緊抿著,氣得不行,想著不讓我在學校賣,我以後就在校門口賣,非得讓王老師知道,做買賣到底有沒有出息。
她有很多話都沒跟媽媽說,家長不在的時候王老師說的話更難聽,什麼「丟人現眼、鑽進錢眼裡、一身銅臭味」,簡直是指著鼻子罵。
她哪裡受過這種氣,咬緊牙根抄,心想我不僅每天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掙很多錢,還要考第一名。
這種想法,最能支撐孩子的努力,打這天起簡直是頭懸樑錐刺股,趙秀雲也不管,畢竟沒有家長會攔著孩子上進,心裡也是盼著她能考出好成績,打破王老師那句「沒出息」。
第181章 風向 第一更
孩子用功讀書, 本來該是件好事,趙秀雲自己努力起來也是天昏地暗都不管。
但方海看了心裡著急, 覺得大女兒連門都不去玩,久了難免憋壞,到底平常是那麼愛熱鬧的一個姑娘,夜裡跟媳婦抱怨說:「那個王老師是怎麼回事啊?」
他其實是家裡最敬重文化人的,對老師、學校這些甚至到敬畏的地步,還是頭回覺得一個能有這麼不討喜,看把孩子都氣成什麼樣了。
趙秀雲其實跟幾個家長打聽過, 只說:「她不喜歡漂亮女孩子。「
世人總有一張印象,太好看的女孩子成績不好, 或者受人追捧太多,愛惹是非。
她當年讀書的時候,大家也都覺得讀不出什麼成績來, 多半是靠臉和她姐一樣,嫁戶好人家。
人吶,靠臉就是下乘。
可趙秀雲哪怕再看不慣姐姐,也有句公道話說:「嫁得好未必能過得好, 我姐其實聰明著呢,我姐夫對她言聽計從,難道就靠張臉嗎?」
上四張的人了,花無百日紅, 難道想把日子過好是件容易事嗎?
說實在, 方海私心裡是覺得大姨子不太正常,現在想想也是,畢竟能哄一個男人連自己孩子都排在岳家後面,也不是件簡單事。
只是她親生的孩子就要吃大苦頭, 說:「外甥最近來信了嗎?」
成高一個月總要來兩封信的,叫長輩放心,成天自打去上大學,也單獨給小姨寫信。
趙秀雲琢磨著新的信是該快到了,說:「估摸著再兩天。」
不過有些事真是不禁說,隔天趙秀雲就收到外甥的信,還是件好消息,晚上男人一進門就跟他說:「成高說放寒假帶弟弟妹妹來滬市玩。」
方海頂多是心疼幾個孩子,也是看在媳婦的面上,一句話,只要她高興他就高興,這會說:「好事啊,哪天到咱們去火車站接。」
「還有一個多月才放假,哪有那麼快。」
書信慢,寄到老家一來一回最少也得十天,到時候叫孩子拍電報來說什麼時候是最好的,打電話麻煩,未必正好能接到,接線員偶爾會忘記轉告消息。
這件事暫且擱在心裡不提,進入十二月,三中全會在首都召開,幾項新政策看得人眼花繚亂,全國人民幾乎都在討論。
大事上有什麼影響趙秀雲不知道,小事上,幾乎是一夜之間,街上的流行全變了,年輕人們都穿起喇叭褲,戴上蛤蟆鏡。
方海多少也有點古板,這天吃早飯的時候跟媳婦說:「怪怪的。」
趙秀雲也覺得奇怪,主要是說:「這種褲子,裡面能穿秋褲嗎?」
現在的天氣可不比別的時候,年紀輕也不能不注重身體。
她現在雖然隔三差五的鍛鍊,可沒有家裡男人孩子的火氣,早早就穿上秋褲,還勒令孩子也要穿。
苗苗被媽媽一件又一件衣服套著,有些消瘦的小臉蛋被蓋在大圍巾下面,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
多好看的孩子啊,趙秀雲心想,別人家的我不管,我們家的就要漂漂亮亮的。
她捏捏小女兒的臉說:「到教室要是熱再把圍巾摘了,知道嗎?」
教室燒爐子,比外面暖和不少。
苗苗重重點頭才說:「那可以脫外套嗎?」
「那當然不行,一冷一熱,會著涼。」
小的還是不太愛動彈,不像姐姐下課走廊里跑一圈,只比在教室更熱。
禾兒就不穿那麼多,加上頭髮扎得高高的,看上去就一股英姿颯爽、生機勃勃的樣子。
趙秀雲一向告訴自己孩子各有各的好,吃過飯一家四口奔向四個學校。
家裡又買一輛自行車,夫妻倆一起騎到巷子口才分開,趙秀雲被早上的風一吹,忍不住縮脖子,到學校在車停好,抱起書找教室。
快到期末考的時間,早起讀書的人越多發,她這個點到,教室幾乎全被坐滿。她在班裡最要好的女同學翟燕給她留座位,看到人趕快招手叫。
今天是大課,人多,坐得擠,趙秀雲好不容易過去坐下,一看手錶說:「還有二十分鐘才上課。」
翟燕家就住在震旦家屬院,幾步路的距離,無奈道:「可不是,五點我媽就叫我起床,說再晚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