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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古人說得很對,兒女情長喪志啊。
到底不忍心看她這樣,索性說:「做點別的吧。」
哪還有什麼別的,趙秀雲很快腦子空落落,第二天還記得早起做飯。想著方海要出門,壓冰箱的肉都拿出來,生怕他在外面餓著。
方海起得也早,收拾完東西出來一看,大早上的,還有四菜一湯,開玩笑說:「又不是上刑……」
話到一半,趕緊收回去,他這個嘴可真是。
只聽一半,趙秀雲都忍不住,氣得擰他說:「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就閉嘴。」
方海覺得這下真不冤,他該啊。
討饒道:「我錯了。」
趙秀雲氣鼓鼓不肯理他,任他來迴轉悠,跟條小狗似的搖尾巴也不搭腔。
方海沒辦法,只得說:「去好幾天呢,抱一下。」
趙秀雲哪還有辦法生氣,悶悶不樂說:「一定,一定要小心啊。」
「嗯。」
她是這樣,孩子也不甚樂意,禾兒反覆追問爸爸究竟要幾天才能回來,方海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只能說:「爸爸儘快回來可以嗎?」
禾兒不滿意道:「儘快是多快?」
她可不是能隨便糊弄的孩子。
苗苗抱著爸爸大腿不說話,神似媽媽的眼睛水汪汪的。
方海都想破罐子破摔說不去了,還是硬下心腸,出門的步伐都很沉重。
到樓下正撞見陳大光,他這回也出任務,腳步輕快得很,還開玩笑說:「我們家老大恨不得我出門一整年。」
就沒人管著這些倒霉孩子了。
人跟人不一樣啊,方海抬頭,還能看到媳婦站在走廊上看,笑一下做安慰,留下的背影里只剩堅定。
趙秀雲打起精神來,催著大的趕快去上學,送小的到育紅班,自己去上班。
家裡少一個人,日子也得過,就是有段時間沒一個人做家務,她陡然有點手忙腳亂起來,洗衣服的時候東找西找,都沒找到肥皂。
禾兒帶著妹妹在客廳玩,看媽媽進進出出,眼睛就跟著動。
趙秀雲問她說:「禾兒,你拿肥皂沒有?」
禾兒指著高櫃說:「在那裡,爸爸放的。」
方海長得高,一夠就著,趙秀雲踮起腳都拿不到,拿了小板凳過來墊,像埋怨又不像地說:「放這麼高做什麼。」
洗衣服的時候又覺得水涼得很,甩甩手想,沒有一件順的事啊。
由奢入儉難啊。
王娟恰好此時來串門,看她做事心神不寧的樣子,問:「擔心你愛人?」
趙秀雲無奈笑笑道:「人在家的時候不覺得,不在家總叫人牽掛。」
王娟有時候說話總有些其他意思在,這會說:「有人牽掛也是件好事。」
趙秀雲捉摸不透,就不問,招呼她坐下。
天氣漸漸冷,她也不太愛讓孩子下樓玩,跑跑跳跳出一身汗,風再一吹,回頭有個感冒發燒,頭疼的還是她。
王娟每次來,更像是奔著苗苗多,今天也不例外。
她用一種不符合年紀的慈愛看向孩子,說:「多好的姑娘啊。」
趙秀雲自覺現在大家還算熟稔些,寬慰她說:「你還年輕,急不來的。」
王娟一時失語,說:「不會來的。」
自己又轉移話題說:「你是不是要去市里,咱們一塊,我幫你看孩子。」
趙秀雲最近有幾張布票,換季總要添衣服,想想說:「行,星期天一大早出門。」
星期天不上學也不上班,家屬院門口等車的人是最多的。
王娟在院裡,跟活在婦女們嘴裡似的,跟她打過交道的人都很少,這要不是人還在,只怕馬上議論開來,不過嘴雖然受限,攔不住眼神交換。
趙秀雲裝作沒看見,問她說:「你暈車嗎?」
王娟也是神色如常地說話。
高明最懂看大人眼色,有些奇怪,他覺得這位剛認識的王阿姨也是頂好的人,和禾兒交換隻有他們倆懂的眼神。
苗苗被媽媽和王阿姨牽在中間,其實也不是很高興,有些氣鼓鼓地叫:「姐姐!」
為什麼只跟高明哥哥說話!
禾兒摸一把妹妹的小光頭,算作安撫。
小丫頭還是不太高興,癟著嘴不說話。
不高興就不高興,她才這麼點大,趙秀雲不拽在手裡是放不下心的,到市區眼睛又一直盯著另外兩個,還顧得上跟王娟說話。
王娟說:「這就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吧?」
「現在還好了,小一點兩個我都不敢撒手。」
說著話,注意到禾兒又不安分,說她:「看見車沒有方青禾。」
高明趕快把她拽進里道,篤定說:「趙阿姨心情不好。」
禾兒小大人一樣地嘆氣說:「因為爸爸不在家。」
她掰著手指頭數說:「十一天了。」
她都有些忘記原來在老家天天見不到爸爸是什麼樣,只覺得他該天天在家才對,小孩子也煩惱起來。
高明不好意思說,他也挺想方叔叔的,雖然他很兇,搓澡很疼。
兩個人齊齊嘆氣,乖乖巧巧地走著。
見狀,趙秀雲才又回到剛剛跟王娟沒說完的話。
能這麼操心,其實也是福分,王娟悵然摸著自己肚子,把憂思甩到腦後。
既然進城,就得去百貨大樓,趙秀雲今天還得自己背筐,東西一樣一樣往裡放,王娟也沒少買,大包小包的,出百貨大樓的時候說:「我去趟郵局,你們在這等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