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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花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又看趙秀雲不像開玩笑,是真的要抄傢伙打她,匆匆跑掉,還不忘甩下一句,說:「我是為你好。」
趙秀雲盯著她的背影,又不像是只跟她說,意有所指道:「要我覺得好才是好,用不著你貓哭耗子。」
大家看足熱鬧,看她還是氣憤難平,跟著勸。
「她腦子不清楚,犯不著跟這種人計較。」
「就是,我看八成是給她婆婆打出病來了。」
趙秀雲笑笑,又蹲下來跟孩子說話,溫柔地說:「不管媽媽有沒有生弟弟,都最喜歡你們。」
孩子聽得懂話,禾兒捏著拳頭說:「我也最喜歡媽媽。」
苗苗則是撲進媽媽懷裡,顯然是有點被嚇到。
這一番母慈子孝,讓大家過足癮,紛紛告辭,準備出去傳播最新出爐的八卦。
趙秀雲用腳趾頭都猜得到會怎麼傳,這種事是攔不住的,大方送人出門,一下子一屋子的人都散光。
禾兒帶著妹妹做媽媽的小尾巴,走到哪裡跟到哪裡。
這是被嚇到,孩子再不記事,一時半會也緩不過勁來 。
方海進門就看到媳婦孩子排著隊走路,一天一花樣,真能折騰。
他洗洗手問道:「今天吃什麼?」
每天都是他進屋就開飯,趙秀雲把飯菜端上來,湯盛好。
今天碼頭有蝦,她在老家沒怎麼見識過,內陸和沿海差別大,一斤四毛她也咬著牙買,按照別人說的洗乾淨燙熟,蘸醬油和醋吃。
剛燙熟的蝦誰碰誰知道,趙秀雲想給孩子剝,一沾手就丟回盤子裡,指尖紅紅。
方海把盤子挪到自己跟前說:「你吃飯,我剝。」
他一雙手全是老繭,皮糙肉厚,這點燙怕什麼,三下五除二就是一盤,孩子吃的速度都趕不上。
禾兒愛吃醋,整隻蝦浸沒,一口咬半隻,剩半隻還要再蘸一次,趙秀雲看了都覺得牙酸,不贊同道:「少吃點醋,你看你黑的。」
在老家的時候夏天短,加上趙秀雲天天上班,管孩子緊,公社職工院又不是沒丟過孩子,不肯讓她自己帶妹妹跑得太遠。
現在不一樣,家屬院管得嚴,等閒人不能進,同齡孩子多,簡直是野得沒邊,就衣服遮著的地方看得出這原來是個白孩子。
小孩子不怕黑,禾兒不以為意,露出白牙笑。媽媽發出個鼻音,她只好乖覺地少吃醋。
方海有些好笑道:「我看你在你媽這裡乖得很。」
小丫頭在他跟前可不這樣,耍賴、撒嬌,連地上打滾都敢,大有不從大家都不要好過的架勢,柿子是都挑軟的捏啊。
禾兒也不掩藏自己的偏心,光明正大說,d「我最喜歡媽媽。」
孩子強調這句,無非是想得到同樣的回應。趙秀雲毫不吝嗇,在她的小臉上親一口才說:「媽媽也最喜歡你和妹妹。」
禾兒並不是愛嫉妒的孩子,如果媽媽沒有說最喜歡妹妹她反而不高興,因為知道妹妹會不高興。
這樣好的孩子,就在自己家,趙秀雲美滋滋跟方海使眼色。
母慈女孝,方海明知道孩子誰帶大的跟誰親,還是忍不住酸溜溜,連帶媳婦也是,咋的,他就不配一個喜歡是怎麼的,夜裡鬧得起勁,還要纏著她問說:「喜歡孩子還是喜歡我?」
趙秀雲推不過他,喉嚨里擠出話音答道:「你。」
方海有時候跟孩子似的,白天還要再問一遍。
趙秀雲氣得擰他說:「注意點,家裡還有孩子呢。」
兩個孩子在外面,又不會到廚房來,方海不閃不避,越湊越近,非要聽她說出個好歹來,被踹一腳才消停,一臉可憐道:「禮拜天,只有我要上班。」
趙秀雲覺得上班才不可憐,現在要是能給她一份工作,去挖礦都行。
催他說:「快點走,每天都磨磨蹭蹭的。」
方海難得咬文嚼字道:」從此君王不早朝啊。「
貼金,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趙秀雲瞪他說:「外面不許說。」
當心人家說他思想不端。
方海聳聳肩,一溜煙跑了。
他每天都踩點出門,奔著到營地,哨子一吹就叫集合。
每天的流程都差不多,他回來盯著,自己做示範把訓練量頂上。部隊不像別的地方,你有實力才會叫人服氣。
他帶兵就一條,人家跑五公里,他就跑六公里,把人壓得服服氣氣的。
苦出身,不熬沒辦法,立功也搶頭前,有幾回都是生死線上徘徊,領導也很看好他,要不是年紀不夠,這回升職不一定是隔壁趙慶。
張大全也知道,他就是個營長,級別差著呢,不想得罪方海,趁午休來賠禮,說:「李大花有毛病,方團別跟她計較,也跟您愛人道個歉。」
方海一頭霧水問道:「道什麼歉?」
最近家裡風平浪靜,樣樣好得很啊。
張大全看他是真不知道,怪自己多嘴,支支吾吾說出來。
方海的憤怒在「媳婦怎麼沒跟我說」和「關你李大花屁事」中間轉換,又因為張大全就在眼前,現成能發火的人,不罵白不罵,說:「我看她是有病,你也病得不輕。你們家怎麼糟踐女兒我管不著,我們家的可是寶貝,要是再有下一次,別怪我不客氣。」
張大全諾諾應是,不敢辯駁,回家又把家裡娘們收拾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