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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秀雲可不是那種說著玩的,殺氣騰騰就往外面走,反正今天不定論,誰也別想好。
張梅花匆匆趕過來,喊道:「秀雲!」
她的面子,趙秀雲還是看的,停下腳步,起伏的胸膛顯示出心緒的不平靜。
張梅花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她不像小年輕,說話做事都有顧忌,說白家屬院這一畝三分地,她算是最大一號人,當即罵道:「王春花你什麼意思,你是對組織不滿嗎?」
這種帽子,王春花不敢戴,著急忙慌說:「張主任,我這也是家裡實在困難。」
「困難,就你困難,別人不困難?你要是有意見你就上營地吊去,再給我整這些,就滾回老家去,還能騰出間空房來。」
說完她,張梅花又罵趙秀雲說:「你是婦聯幹事,帶頭鬧花樣,能不能注意點影響。」
趙秀雲態度良好說:「我的錯,我不該氣上心頭,主任罰我吧。」
「我看你倆都是閒的,掃路去。」
各拍五十大板,張梅花心裡有數,她又不是老糊塗,環顧四周,全是些沒分上房的,來看能不能撿點便宜的熱鬧。
她這些天也是氣得一肚子火,說道:「誰都一樣,這事根本不歸婦聯管,要是再來,我就叫師長來給你們解決。」
到時候解決是能解決,家裡男人恐怕個個要氣死。
烏泱泱的人一下子都散開,趙秀雲臉上還是不平,進辦公室換上笑,給張主任道歉說:「給您添麻煩了。」
就這一手變臉的功夫,李玉自愧不如。
張梅花無奈道:「行了,我還不知道你。」
人心都是偏的,她難道不知道趙秀雲也不會鬧到營地去,但到底借著這一招把這陣子的風波壓下去,無奈揮手道:「自己掃院子去。」
秋風掃落葉,一茬接一茬。
趙秀雲掃了一圈回來看,樹下又是一堆,秋風吹又生啊,她甩甩手接著幹活,遠遠禾兒中午放學回來,看到媽媽飛撲過來。
小姑娘疑惑道:「媽媽為啥掃地?」
趙秀雲不想答,指揮她說:「拿個簸箕過來,葉子撿一撿。」
禾兒把書包放到辦公室,蹲下來幹活,高明也跟著,只有王月婷被趙秀雲打發回家。這兩個孩子是不一樣的,老王家的姑娘可不能被使喚。
陳芳打院子裡過,冷哼一聲道:「養不熟的白眼狼,給人家做狗倒興沖沖,在家怎麼不幹活。」
她哪裡是不想使喚,是不敢,老高根本不讓兒子幹活,說那是娘們才做的事。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趕上趙秀雲今天脾氣不好,問禾兒說:」你聽見小狗叫了嗎?「
禾兒最知道媽媽的意思,天真地說:「媽媽,狗狗很可愛,不是這樣的。」
母女一搭一唱,差點沒給陳芳氣得嘔出來,又沒法子說什麼,只能嘟嘟囔囔地走。
趙秀雲中午索性留高明在家吃飯,省得回去聽那些不陰不陽的話。
高明不肯,他覺得吃趙阿姨家的米心疼,吃他後媽的他後媽心疼,那當然是討厭鬼心疼更好,意志堅定地回家了。
這孩子,趙秀雲覺得他將來必成大器,想想問禾兒說:「高明最近成績好不好?」
禾兒咬著勺子,想想說:「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
波動大嗎?那也不太好,那個家哪有人管成績,趙秀雲又操起心來。
禾兒趁機跟媽媽告狀說:「他還逃課去抓小殼子。」
小殼子在老家話里是罵人的意思,趙秀雲瞪孩子一眼,問:「什麼東西?」
「就是一種蟲子,我也不知道,供銷社收的。」
鑽到錢眼裡了,多半還是不安,想著多攢一點。
趙秀雲問:「你沒叫他不要去?」
高明一向聽禾兒話,要是說了的話,十有八九會聽的。
禾兒扭扭捏捏地說:「我不想,我怕他不高興。」
她珍惜朋友,雖然知道自己的話有道理,但不想給人留芥蒂,就把難題推給媽媽。
趙秀雲有些嚴肅說:「真正的好朋友,是該直言不諱地指出對方的錯誤。」
哪裡能怕別人不高興,就放任他越走越錯。
禾兒被媽媽指責,攥著手說:「好吧,那我跟他說。」
趙秀雲是多心疼高明一點,想想說:「我說吧,待會他來我就說。」
高明每天除了吃飯睡覺,都不在家,飯碗一丟,就要去找禾兒。
陳芳看了又是罵道:「沒良心的東西,幫人家幹活起勁,拿我就當老媽子。」
也不看看自己為高明做過什麼。
他被說慣了,當耳旁風一溜煙跑掉。
往常他叫一聲,禾兒就背著書包往外沖,今天是叫他進來。
屋裡,趙秀雲一直在等著他。
高明敏銳感受到嚴陣以待的架勢,緊張地吞口水叫道:「趙阿姨。」
趙秀雲掛著笑說:「你逃課了?」
逃課,在公社小學不算大事,整體教育氛圍就這樣,有的回家干農活,有的在家帶弟弟妹妹,不怎麼要跟老師打招呼的,更何況老師也知道哪些人家家長不管的,更不會說。
高明倒沒覺得禾兒告狀不好,還升起一種該來的總會來的安穩,囁囁說:「逃過幾次。」
趙秀雲看他跟看自己孩子差不多,幽幽嘆口氣說:」這次數學才考八十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