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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秀雲拍拍她蹭上的灰說:「這兔子呢,我買了,咱們今天烤了吃。」
這樣,想分錢的有錢拿,想烤肉的有肉吃。
王月婷想得少,覺得這樣兩全其美,禾兒只興奮於媽媽鬆口說可以烤兔子,高明囁囁半天,憋出來一句「我請阿姨吃」,小麥則拘謹地拽著弟弟說「那我們先回去了」,顯然把自己排除在這個咱們之外。
趙秀雲自然有辦法說服,伸出手指說:「不白請你們,都要幹活的。」
禾兒第一個問:「苗苗吃嗎?」
到哪都不忘記她的好妹妹。
趙秀云:「吃,待會就叫她。」
然後自然分派任務說:「兔子我不會殺,小麥你來吧。你們幾個就負責撿柴火,要多多的,我現在去公社買東西,回來咱們就烤,在小溪邊上。」
方海看她說得有模有樣,壓低聲音問:「真烤啊?」
孩子才幹這種事,大人算什麼?
趙秀雲手肘碰他,沒應,自顧自又跟孩子說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小麥都沒反應過來呢,趙阿姨已經走遠,弟弟他們都鑽進林子裡找柴火,只剩下自己和一隻顯得有點「憤怒」的小兔子眼對眼。
看什麼看,現在我就宰了你。
像她這樣三四歲就在外面野,打小當家的孩子什麼不會,坐在溪邊的小石頭上開始幹活。
這溪有一段很淺,孩子腳踝都沒不過,邊上還有大樹,夏日裡上佳的陰涼地。
那邊,走出一段路,方海又問一遍,說:「怎麼好端端要烤兔子。」
趙秀雲也是心血來潮,有點無奈說:「堵不如疏,沒看你姑娘,剛剛要是我沒出聲,再一會她就能第一個生火。」
按孩子脾氣,還真有這個可能,方海小時候別說生火,什麼事沒幹過,到孩子身上總怕她出意外,可知道不是攔得住的。
趙秀雲也知道,嘆口氣說:「咱們在跟前盯著,讓她痛快一次,不然老惦記,我怕出事。」
這媽當得,盡心盡力了啊。
方海就沒想那麼多,他想不到那麼細,感嘆道:「這孩子也不是誰都能教啊。」
都夸禾兒苗苗好,其實誰生下來是好的,哪個不是孩子媽媽仔仔細細地養著,勞心勞力才有今天,這才是開始呢,那麼大一點點,還得操心一輩子。
方海想想要是再有個小的就頭疼,按這個養孩子法,不知道得再費多少心,他一句話都到嘴邊,給咽回去,說:「行吧,咱們早去早回。」
趙秀雲既然下決定,腦子裡很快有想法,上公社東鑽西繞,拎出兩隻脫毛雞,方海站在路口等,大驚失色,左看右看。
「哪來的你?」
趙秀雲翻白眼說:「吃都不知道吃多少了,現在才在問。就那兔子都不夠你塞牙縫的,這麼多孩子怎麼夠。」
她又不是小氣的人,禾兒這幾個朋友都交得不錯,很是照顧她,請人家吃一頓是應該的。
其實她好幾次叫禾兒帶小麥大米到家裡玩,不過他們不太想進家屬院,約莫還是有點害怕的,在常理里,幾個孩子是不搭嘎。
趙秀雲不是講究這套的人。
她大方起來,方海都嘴角抽抽,籮筐塞滿,到小溪邊,孩子們已經撿起高高的柴火堆,還有幾條手指長的小魚,烤起來沒一口肉。
趙秀雲目光梭巡,禾兒連忙擺手道:「我沒下水,是高明。」
她媽的禁令是水和火都不行,禾兒哪怕有時候踩踩水,今天也是絕對不敢的。
不管是誰,趙秀雲都要說:「膽子太大了啊,再有下次,誰我都打。」
小孩子,天高地厚不知道,那淹死的可都是會水的。
高明悄悄後退一步,心想,趙阿姨要是打我,我雖然不會生氣,但一定會很疼。
趙秀雲看見,覺得好笑,指揮方海帶孩子生火,回家拿調料接苗苗。
去而復返,不僅帶了苗苗,還有白若雲。
求老太看這個孩子一向緊,最近著實有許多變化,見人捉摸不透。
摸不透,趙秀雲就懶得想,總覺得有一天人家會找到她頭上。
苗苗和白若雲被勒令在離水最遠的地方看螞蟻,趙秀雲坐下來雞和兔子醃上,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五份六毛錢,說:「買你們的兔子。」
小麥已經回過神來,知道這錢不該要,沒有這樣的道理。
趙秀雲卻是不容分說,直接塞給她。
小孩子哪說得過大人的伶牙俐嘴,最後居然被說服,小麥暈頭轉向里,還是知道趙阿姨是特意照顧他們姐弟,把感激藏在心裡,鑽進林子,帶出來一捧紅果。
甜得不行,方圓五里哪怕有一顆都叫孩子擼乾淨,她居然還能找到,可見附近是她的地盤。
方海一個人管三個火堆,心想我也出了不少力,怎麼「狗腿子們」都只圍著他媳婦轉?
他不滿地咳兩聲,趙秀雲看過去,說他:「煙都朝著你過去了,你不知道躲一躲啊?」
咳的又不是這個,方海被自己的口水一嗆,咳得越發有力,黑臉都漲紅,看得幾個孩子面面相覷。
禾兒是親生的,直言不諱道:「爸爸,你要是不會生火的話,小麥可以教你。」
方海野外行軍都不知道多少,生火還要人教的嗎?他看女兒一眼,到底是親生的,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