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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為疲憊,已經從一開始願意反覆解釋,到後面只肯露出「你愛怎麼想怎麼想」的微笑。
雖然是「愛咋咋的」,只要不當著面說,她都可以當作這些年圍繞身側的流言蜚語不存在。
但不喜歡、甚至頗有舊怨的人都踩到臉上了,不罵回去是真的不行。
趙秀雲一邊聽,一邊莫名把頭髮扎的緊一些,手錶摘下來放口袋,覺得待會說不準會打一架。
做好準備,她才大大方方進辦公室,言笑晏晏搭話說:「什麼能讓我急得跳腳的政策,說來聽聽啊。」
哪怕是張明珠平常再厚臉皮,被人抓個現形都尷尬,更何況現在還在趙秀雲手底下做事的韓月玲,只恨不得回到幾分鐘之前把自己掐死,腦袋轉起來,勉強說:「哪有什麼政策,趙姐你聽錯了吧。」
趙秀雲都在樓梯口聽完全套,一個字一個字重複出來,然後說:「我記憶力還不錯吧?」
雖然是笑著說,笑得叫人頭皮發麻。
整個辦公室靜得不行,沒人知道怎麼應付這種場面,現在可是電視台除開台長,最有權力的兩個人對上,神仙打架,凡人還是少湊熱鬧,都已經有人盯著門,隨時做好跑路的準備。
張明珠也不是頭一天出來上班,臉色變化快,說:「這不是上頭要求出一期節目幫忙宣傳計劃生育,小韓尋思你們家倆姑娘,是沒法再生了,有些擔心你,才找我嘮嘮的,也是關心你。」
推得一乾二淨,把自己那些刻薄話都當屁放了。
韓月玲嘴巴動動,到底誰也得罪不起,只能認這個啞巴虧。
她,趙秀雲是捏在手上的,所以渾不在意,只把目光放在張明珠身上,說:「一會嘮我瘦成這樣,十有八九生不了,一會嘮我男人以前在部隊,說不準受過什麼大傷,這個嘮法,我還得謝謝你了?」
都是自己嘴裡說出來的,這麼多人都聽到,要是事後,當然可以不認帳,可抓現行,就有點不好辦。
張明珠心裡暗恨,不是請五天假去首都,這麼快回來做什麼,覺得電視台離她轉不開了?
趙秀雲確實掛心工作,反正早晚要回,把孩子安頓好就行,誰能想到能抓到這麼大的把柄,簡直是意外之喜。
要是用得好,少說也得扯下張明珠一層皮。
她笑得愈發勝券在握。
張明珠惱怒之餘,也有些理直氣壯,世人常常會因為自覺說的是對的話,作為遮羞布掩蓋內心。
她有些皮笑肉不笑說:「也是同事之間流傳的說法,作為領導,確實有責任替你壓住這些謠言,是我的不對,今後一定注意。」
這是寧肯把所有人拉下水,也絕不低頭。
逞嘴皮子罷了。
趙秀雲想想說:「不如領導說一下哪些同事這麼關心我們夫妻,我得好好謝謝他們。」
張明珠臉一僵,心想今天韓月玲肯定是要壯烈犧牲的,索性把她供出來。
趙秀雲先是嘆口氣,說:「小韓,辦公室有規章,不許說些工作無關的話吧。」
韓月玲木著臉,知道今天自己是成定局,說:「我會深刻反省的。」
光反省有什麼用,趙秀雲按制度辦事,其實這種也沒人在嚴格執行,但想用的時候又好用得很。
她一錘定音說:「停職反省半個月吧,正好小徐替你,也讓她多鍛鍊鍛鍊。」
替一替,以後就不知道會怎麼樣。
韓月玲臉色灰暗「嗯」一聲,不知道要從何恨起。
犧牲她一個,張明珠還以為就過去,光明正大說:「大家以小韓為戒啊,下次少傳趙主任的小話。」
趙秀雲現在是主任,雖然職務是副台長之下,權力上實際是平分秋色。
她心想,今天不把張明珠踩死,枉費她長一張巧嘴,話音一轉說:「副台長別怪我說話直,也是您做領導的沒帶好頭,不然他們怎麼敢。」
要說發展到現在,辦公室里大半人都找藉口跑了,剩下的一聽,好傢夥,這是怕打不起來還是怎麼的,耳朵眼睛都用上。
趙秀雲不怕人家看不著熱鬧,說:「再說,計劃生育,也是鼓勵大家不要重男輕女。您既然接收到會議精神,怎麼沒好好領會啊。」
現在不管誰,不管心裡怎麼講,當面被人講思想不夠進步,都是不敢承認的。
張明珠當然否認說:「誰沒領會了,你別瞎說。」
「那就奇怪了,您既然領會好,怎麼會覺得我生兩個女兒就得天天跳腳,以小見大啊。」
得虧不是前頭十來年,不然這就是好大一頂帽子扣下去。
張明珠有點啞口無言,覺得好像說什麼都不對,半響沉著臉說:「信口雌黃。」
深諳多說多錯的道理。
她不說話,趙秀雲有嘴啊,愣是把事情上升到精神層面,趕巧吳台長一來,聽著也覺得這回的宣傳不適合她做,拍板說:「這次的活動小趙負責吧。」
電視台就這麼幾件事,你多一件,我就少一件,能爭的就這麼幾件。
現在已經是趙秀雲的東風,壓倒張明珠的西風,她高高興興回家,宣布這個大好消息。
方海替她高興,心裡煩透這些事。
別看他是男的,圍著他說這些的人也不少,都勸著趁年輕再要個兒子,女兒養得再好終究也是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