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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月婷仍舊非常羨慕,小小聲地說:「你爸爸真好。」
她爸爸雖然也很好,但不是這種好。
小姐倆咬耳朵,高明聽得見也不參與,這孩子好像就是沒什麼話,任何一個當爹媽的看了都心疼。後媽手裡頭養著的孩子,老高這個做爹的怎麼回事。
方海把滿院子當爹的比來比去,覺得還是自己最好,走路都快有風。
禾兒也覺得爸爸最好,反正比別人家的都好,一進家門就嚷嚷開。
「媽媽媽媽,爸爸去接我放學了。」
趙秀雲做著飯,探頭出來問:「什麼?」
她以為在自己是聽錯了呢。
禾兒又重複一遍,手舞足蹈得都快飛出去。
趙秀雲看方海:「怎麼突然想到去接她?」
沒見他想過這茬啊,再說了,不是出門開會的嘛,她還尋思老半天,怎麼還不回來,到底要不要做飯了。
方海咳嗽一聲,照實說:「我打婦聯辦公室過,王海軍說他要去接妹妹。我想著禾兒肯定也想有人接。」
不是愛別苗頭嘛,他雖然不贊成這種行為,小孩子就該比成績這種好的,但想到姑娘回來又要不高興,嘆口氣也得去啊。
趙秀雲驚訝了:」王海軍還天天去接妹妹的嗎?「
這事她還真不知道,畢竟不學農的話都是一個點上下學,一點也不突兀,誰能想到十歲大的孩子有這樣的關照妹妹,還是男孩子。
禾兒大喊:「他還送王蘭蘭到地里。」
聽聽,聽聽,人家的哥哥。
方海這個做爹的都自愧不如,再次重複道:「爸爸明天也送你。」
禾兒先是看媽媽,看她沒有說話,才興高采烈的點點頭說:「也送苗苗!」
其實苗苗根本不在意,一個勁揪著姐姐的衣服,要她到外面跟自己玩。
禾兒有點意猶未盡,索性帶著她去空地宣傳今天的事,務必叫大家都知道。
趙秀雲沒攔,說一句:「一會會就要自己回來啊,快開飯了。」
禾兒留下「知道了」的尾音,帶著妹妹跑開老遠。
方海把話又繞回來。
「是啊,我也奇怪,王家什麼情況啊?」
「海軍媽媽就在食堂上班,他上頭還有四個哥哥姐姐,大姐是下鄉到蘇州結婚了,大哥在海南當兵,二哥應該是廣東,老四是姑娘,在市里念初中呢,沒什麼特別的啊。」
饒是知道她的本事,方海也是再度被驚到,問:「這院裡還有沒有你不知道的人家?」
趙秀雲冷笑道:「這院裡有沒有你知道的人家?」
得,方海不提這個,站邊上說剛才去接孩子的盛景。
「禾兒溜我跟溜猴子似的,見人就說。你是沒看到王家那姑娘,哭得都快背過去了。我就不懂,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像這麼大的時候,只有回被烤鵪鶉饞哭。」
那鵪鶉香啊,都不用撒什麼調料,就地架上火,味道能飄出十里遠。
說起來還有點因為自己的意思孩子才哭的,方海多少過意不去,說:「禾兒這脾氣是不是有點不大對勁?」
分明知道人家難過,還非得火上澆油,怎麼瞅怎麼有點不太好。
在「修理」這棵小樹苗上,趙秀雲總是上心的,笑過後也覺得不好,示意他端飯菜。
「晚上我問問。」
這事指望方海是不成的,他擺好碗筷,趙秀雲就在門邊大喊孩子回來吃飯。
她扯嗓子,鄰居家也扯嗓子,陳秀英的小身體裡有大大的力量,趙秀雲自己都瘦了,好歹個頭還有些,面色紅潤。
她是又瘦又小,臉色還有些蠟黃,一看就不是什麼健康之象,但一對上家裡四個兒子,那叫一個又精氣神。
陳秀英喊兩嗓子,一看趙秀雲,說她:「你這樣喊,怎麼聽得到。」
讀書人就是秀氣,放不開啊。
趙秀雲不甚在意:「聽得到的,一會就回來。」
也不單她們兩家在喊,樓上樓下,樓前樓後,此消彼長、此起彼伏。
孩子們不一定是聽著自家媽媽的聲音回來的,十有八九是都覺得差不多,一下子散開來。
果然,沒多會禾兒就帶著妹妹跑回來。
趙秀雲給她整理頭髮,一邊梳頭髮,一邊念叨。
「你是拿手幹活,又不是拿頭髮,怎麼天天都弄成這樣子。」
禾兒吐舌頭。
「它一直掉,我也沒有辦法。」
她只會梳最簡單的頭髮,不會像媽媽一樣扎麻花。
每天梳什麼頭髮去上學,對孩子來說也是頂要緊的事,她被媽媽扯頭髮弄得齜牙咧嘴,還不肯放棄地咬著飯勺。
給餓的。
還提意見說:「爸爸你明天能多帶點吃的去接我嗎?」
方海點點頭,這有什麼難的,家裡總不會短孩子的嘴。餅乾、點心,要什麼有什麼。
他還問:「你想要哪個餅乾?」
餅乾貴,買的人家少,百貨大樓有時候放到快過期,或者財政緊張,就拿出來不要票賣。滬市不像別的地方,只有些本地產的東西,連餅乾也五花八門,什麼香蕉味、草莓味、牛奶味。
反正這次有什麼不要票的,就買什麼。
禾兒得寸進尺說:「可以每種都要嗎?」
給她能的,趙秀雲問:「怎麼不說全給你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