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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兒今天接連被訓斥,又是個根本沒怎麼見過面的人,扭頭說:「我不要。」
趙秀雲地托一下苗苗的屁股:「沒事,走吧。」
方海不死心,又沖小的張手問:「爸爸抱你去買糖好不好?」
趙秀雲以為他又要鎩羽而歸了,和禾兒比起來,苗苗就是膽子更小些。
誰知苗苗眼睛轉一下,伸手扒拉住親爹。
方海喜不自勝,笑出聲說:「走,咱們買糖去。」
拐了個彎,進供銷社。
玻璃櫃檯後面是高高的木櫃,陳列著小到火柴,大到自行車的商品。
比起來,家屬院那個只能算代銷點。
進這兒的孩子,沒有不盯著吃食的。
禾兒腦袋靠在媽媽脖子上,看爸爸帶妹妹挑著東西,輕輕地「哼」一聲。
趙秀雲好笑道:「想吃什麼?」
她對孩子大方,手裡又有錢,在老家的時候就是供銷社常客。因此兩個女兒和別人家的孩子比起來都不饞,不是聽見吃的就走不動道的人。
還是想爸爸的。
孩子不懂,只知道別人的爸爸都在家,她們的爸爸不在,苗苗還好,禾兒偶爾會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這樣的話。
她對爸爸還是有印象,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外頭跟人吵架氣急也會說「我讓我爸爸打你」。
見了面又不太熱情。
小女孩嘛,總有自己的小心思,趙秀雲這個做媽的都摸不清,試探問:「讓爸爸給你買個小餅乾好不好?」
禾兒又「哼」一聲。
怪有脾氣的孩子。
趙秀雲小聲喊:「只許買一樣。」
苗苗看媽媽一眼,又抱爸爸的腿。
方海正準備豪氣沖天地都來點呢,趙秀雲已經擰眉道:「苗苗。」
還沒搬家,買那麼多搬起來麻煩。
苗苗撅著嘴說:「要糖糖。」
方海看了心疼,說:「想吃就買唄。」
幾分幾毛錢的事。
真是好人壞人都給他做,沒完了是怎麼的。
趙秀雲催促道:「行了,快點,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方海不情不願,買一包咸金棗,三分錢,不要票,付錢的時候問:「禾兒吃不吃?」
禾兒本來眼淚都快掉下來,收回去說:「吃。」
就是帶哭腔,可惜她爸一腦門鑽在小女兒的親近里,沒察覺出來。
趙秀雲親大的一口,說:「禾兒真乖。」
禾兒就拿咸金棗當豆子吃,在媽媽後背咬得嘎嘣嘎嘣地。
耽擱這麼一小會,趙秀雲到農具廠的時候就有點著急,見了師傅就噼里啪啦往外報:「兩張架子床,一米五寬,兩個雙開櫃,帶鏡子,一張八仙桌,四個條凳,再一個櫥櫃。您看多久能好?」
老師傅問:「要花不?」
雕花可要功夫。
趙秀雲搖頭說:「不用,上了漆晾晾就行。」
反正怎麼快怎麼來。
打家具是大工程,這要是結婚用,最少也得半年,趙秀雲又不挑樣式,加上方海也說過幾年可能還要調走,一切都是怎麼便宜怎麼來。
老師傅左右一算,說:「連工帶料三百二,過五天來拉吧。」
說便宜不便宜,說貴不貴的,趙秀雲琢磨著方海沒有掏錢的意思,有些心疼地付錢。可都是她一點一點攢下來的啊。
就做這麼點事,天慢慢黑下來。
趙秀雲想,反正也要家具好才能搬,沒什麼好急的,提議道:「早點回去歇著吧,孩子也累了。」
方海見懷裡的苗苗頭一點一點的,應:「行。」
晚飯還是吃食堂,這回趕上飯點有肉,禾兒吃得可乖了。
方海誇她道:「這樣才對,以後要好好保持。」
禾兒咬著勺子沒說話,靜靜地吃。
第4章 去動物園(小修) 趙秀雲坐火車確實沒……
吃過飯,趙秀雲帶孩子去澡堂洗澡,幸好天不熱,否則在火車上一天一夜,都該發臭了。
洗一次澡,孩子一分,大人兩分。
澡堂裡頭霧氣蒸騰,鋪的水泥地板。不像公社鋪的六角磚,每次趙秀雲都得把孩子拉得緊緊的,生怕滑倒一個。
她把女兒搓得通紅,才給自己洗,洗完穿好衣服,披著濕漉漉的頭髮出去。
這天氣,她從不在晚上給孩子洗頭,但架不住發尾是濕的,一家四口坐在招待所的床上擦頭髮。
苗苗坐在爸爸腿上,禾兒坐在床邊,姐妹倆鬧起來,你碰我一下,我踢你一下,嘎啦嘎啦笑起來。
跟小鴨子似的。
方海給小的擦頭髮,她跟個小泥鰍滑來滑去,見大的也在玩,可人家上半身是直的,忍不住說:「苗苗,你看姐姐多乖。」
方青苗只聽懂自己想聽的,撲過去喊:「姐姐~姐姐~」
愈發讓人抓不住。
方海為難,這么小的人,他也不好使勁拽吧。
趙秀雲一陣暢快,聲音平常道:「苗苗,坐好。」
苗苗連忙縮回來,兩隻小手還放在膝蓋上,她六個月就去上育紅班,這都是跟老師學的。
方海鬆口氣,輕輕用毛巾搓著她的頭髮說:「要擦乾,不擦乾你要流鼻涕。」
禾兒舉起手說:「還要打針,還要吃藥。」
她最怕打針吃藥,回回在衛生所嚎得響徹天地,不誇張地說,病一回整個宿舍樓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