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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估計一直拿著手機,很快回:【沒大事,就是疲勞過度,差點兒猝死。】
「……」
看到這幾個字眼,周亦澄心頭一刺,大腦也短暫地懵了懵。
車停在四醫院門口,像是懸著的一顆心找到了落下的地方,她快步向著陸舒顏指示的地方上樓。
走出電梯間,陸舒顏就坐在最近的那排椅子上,見她過來,笑著沖她招招手,「這裡。」
剛才走得有點兒快,周亦澄分不清自己現在是因為什麼心跳過速,掌心挨著冰涼的瓷磚輕喘,還沒開口問話,陸舒顏已經搶在她前面開口:「他剛醒,問題不大。」
周亦澄心裡的石頭剛落地,又聽她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嘴:「他這段時間都挺不要命的,出這種事兒也不意外。」
周亦澄原本微彎的脊背猝然繃直,張張嘴:「他……」
「因為你,」陸舒顏像是早就猜到她會說什麼,拍了拍旁邊的座位示意她坐下,這才開始說,「他家的事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特別是以他現在的處境,要想掌握什麼,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但如果不是想把你沒有後顧之憂地留在身邊,對他來說,那些都挺無所謂。」
這番話說得周亦澄有些雲裡霧裡,她沒說話,沉默地與陸舒顏對視,等她的下文。
「那些事他肯定沒有和你說過,按照正常的劇本發展,我這個時候應該把所有我了解到的關於他的事都告訴你,」陸舒顏笑笑,無奈攤手,「但他那性子,我還挺害怕的,更別說把你叫過來都是我背著他幹的,所以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還是讓他自己跟你說吧。」
她說著站起來:「既然已經把你叫過來了,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他就在317病房,再見?」
「誒?」
周亦澄見陸舒顏就這麼毫不留戀地要離開,開口問:「你不待在這裡了嗎?」
「我在這兒就是為了等你過來照顧他呀,」陸舒顏理了理衣擺,理所當然道,「況且,我一個有男朋友的人,留在這裡於情於理都不合適吧?」
「……」
周亦澄其實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和陸舒顏相處的情況竟然可以這樣和諧。
陸舒顏的腳步很輕快,行至樓層拐角處的時候,忽然又停了下來,轉身,發現周亦澄還沒動,沖她彎了彎眸。
「周亦澄,我挺羨慕你的。」
「他這人平時散漫慣了,不上心的東西怎樣都隨意,但一旦認定了什麼,就必須要百分百的握在手裡,不允許出現任何差池,為此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她溫聲開口,淺淺迴響在空曠的樓道里,帶著些許釋然。
「而你,是他唯一認定的人。」
……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病床上的人靜靜躺著,閉著眼,蒼白的臉上不見血色。
大片的純白包裹著寧靜,周亦澄上前的腳步聲放得很輕很緩。
男人手背上還掛著水,露出的一截手腕間,微凸的青筋清晰可見。
他好像又睡著了,模樣比之前瘦了點兒,雙眼閉得很淺,密而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很淡的陰影。
周亦澄坐在床邊,像是出神般盯了他一會兒。
然後轉身,就著水壺倒了杯溫水,自顧自喝了口,放下杯子後,淡聲說:「陸舒顏告訴我,你已經醒了,又睡著了的話,我就先不打擾你了?」
話音未落,病床上男人倏地睜眼,起身時精準地捉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懷裡帶。
周亦澄身子向前傾了一下,與他距離驟然縮短,近在咫尺的淺褐色的瞳孔浮著痞壞笑意,「這麼狠心?」
「……小心一會兒針頭歪了。」
距離縮短得太過突然,周亦澄羞紅著臉掙扎了幾下,裴折聿放開她,眼裡沒有多少意外,「陸舒顏走了?」
周亦澄點點頭:「你都聽到了嗎?」
「這醫院隔音不太行,門也沒關牢。」裴折聿懶洋洋道,「她估計也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
周亦澄莫名有點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話多,默默給裴折聿倒了杯水。
裴折聿看得出她動作有些微的不自然,手肘撐在一邊的柜子邊緣,手背抵著下巴,有些頭疼道:「既然她都告訴你一半兒了,剩下的我也沒理由不和你說。」
周亦澄眼睫上下動了動,看著他,欲言又止。
「又不是什麼說了就會死的事,不勉強。」裴折聿看出她的猶豫,解釋道,「只是怕你擔心,想等一切塵埃落定了,再好好告訴你。」
……
周亦澄聽了一個不算很長的故事。
窮小子釣上富家女,掌權人老爺子病重後原形畢露,夫妻二人表面恩愛模範,背地裡明爭暗鬥不斷,孩子出生便不受期待,童年的關鍵詞只有孤獨黑暗,終日與扭曲的環境為伴。
直到初中時,遠在另一個城市休養的老爺子終於聽聞風聲,把他接到了身邊,無人管教,少年就此肆意生長。
直到高二那年,老爺子再也支撐不住,撒手人寰,那時眾人才知道,原來很早以前,老爺子所指定的繼承人,便已經跳過了廝殺不斷的夫妻二人,少年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迫再一次捲入烏煙瘴氣的紛爭之中,生活再一次墜入谷底,天翻地覆。
……
裴折聿陳述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像只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周亦澄聽完,卻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