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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浩的聲音逐漸遙遠,在鏡子裡久久盤恆,直至消失。吊扇的轉動似乎是驟然停止,風也不再強勁。林寒感到自己又能動了,他粗礪地喘息,慢慢回頭,臉色蒼白地看著身旁的陳胭。
陳胭悽然一笑:“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離開這兒了?”林寒顯然是明白了陳胭話里的含義,卻不明白所以然。“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胭茫然地看著鏡子,搖搖頭:“走吧。”這次,她主動拉起了林寒的手。林寒只感到,她的手冰涼冰涼,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帶領他走到大鏡子前,他們並排站著,她又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笑容。
“你笑起來……真好看。”林寒偏過腦袋,痴痴地看著陳胭微微翹起的嘴角,臉頰泛起一片淡淡的紅暈。
“是嗎?”陳胭柔柔地問,側過身面對林寒,微笑揮不去眼底深埋的憂傷。林寒心疼地將她攬進自己懷裡,輕撫她黑亮的長髮。仍是那麼柔和,她的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慢慢踮起腳尖,冰冷香甜的紅唇,如夏夜的微風,在他嘴角輕拂了一下。
陳胭的舉動,瞬間迷醉了林寒。他傻乎乎地低頭看著她,覺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她的雙手緩慢地下滑,停在了他胸前,似乎在感受他劇烈的心跳。突然,她雙手用力一推,他站立不穩,踉踉蹌蹌撲向鏡子。他驚訝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毫無阻礙地穿過鏡面,然後是整個身體。黑暗中,他急速下墜,一聲驚呼被生聲壓在喉間,腳下,是仿佛永無盡頭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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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胭——”林寒掙扎著猛然坐起來,大汗淋漓,耳邊,有“吱吱咯咯”的聲音響起。他好容易平定了喘息,定睛看去,竟發現自己正坐在他寢室的床上。透過蚊帳,窗外,已是陽光普照。他頓時疑竇叢生,不明白自己昨晚分明去了北樓玩遊戲,為什麼現在卻好好躺在寢室里。
“檸檬你個大蘋果,睡個覺還對咱們的大美女念念不忘。I真是服了YOU!”根本不用看,光聽那句特有的水果“問候語”,林寒就知道,蚊帳外邊說話的人,正是本寢室最最無厘頭的肖梓傑。
林寒抓起充滿汗餿味的枕巾,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說話有點心不在焉:“切!懶得理你。”
“嘿嘿嘿……你個大香蕉,你不理我我還偏要理你。”肖梓傑腆著臉掀開了林寒的蚊帳,“還不快起來?學校出大事了。”
“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林寒心中還迷茫著呢,迴旋著的都是昨晚那個恐怖的遊戲,“總不會死人了吧?”
“Bingo!回答正確,死了三個。”肖梓傑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現在警察正在鏡湖打撈屍體,我可是特地回來叫你的。大香蕉,快起來,咱們看熱鬧去。”
“真死人了?誰啊?”林寒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咚咚”直跳,邊下床邊問肖梓傑。
“一個是本帥哥的前夢中情人——李樂宇,唉!可惜可惜,還未能一親芳澤呢。一個是葉暢葉大小姐。”肖梓傑自顧自說著,“最後一個,就是比本帥哥丑那麼一點點的,陸——浩。”
“什麼?”舉著支牙刷的林寒從洗手間探出腦袋。
“喊什麼喊?檸檬頭,想嚇死本大爺呀?”肖梓傑斜靠在洗手間外牆上,沖林寒吼了一嗓子,“你把我嚇死了,這世界上的帥哥就會絕種了哦。”
林寒不想與肖梓傑鬥嘴,匆匆洗完臉,拉起他就往位於學校西區的鏡湖走去。路上,不用他開口問,多嘴的肖梓傑就把慘案的經過詳詳細細告訴了他。
昨晚,由於是周末,各個寢室都沒什麼人。在學校舞廳跳舞的陸浩和李樂宇不知因為什麼事吵了起來,氣急敗壞的李樂宇當眾甩了陸浩一個耳光,拉著葉暢衝出了舞廳。在人們的訕笑聲中,陸浩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隨後,他滿面寒霜地離開了舞廳。
三人走後不久,音箱突然出了毛病,舞會提早散場。一幫女生剛走到李樂宇寢室門口,就看到陸浩慌慌張張沖了出來,臉上身上還沾著一塊塊黑乎乎的東西,因為走廊燈光太暗,大家都分辨不出那是什麼。可其他女生還未進自己寢室門,李樂宇他們寢室就響起兩聲尖利的驚呼。大伙兒跑過去一看,那間寢室里到處濺滿了鮮血。門邊的洗手間裡,李樂宇趴在洗臉台上,從洗手間鏡子裡看過去,她脖子上纏著一條晾衣繩,僵硬扭曲的臉呈青紫色,舌頭耷拉在胸前,毫無生氣的雙眼突出在眼眶外,早就咽了氣。而橫臥在陽台門前一大攤血泊中的葉暢卻死得更慘,頭都幾乎被砸爛了,兇器顯然是翻倒在地沾滿鮮肉和毛髮的一張凳子。
尚保持清醒的那些人,立刻將陸浩離開時的倉皇神情與兇殺案聯繫了起來。有人撥打了110,另一些人組織起來,出去追尋陸浩。很快,領隊的老師在鏡湖邊發現了陸浩。看到漸漸逼近的人群,陸浩一句話也沒說,一頭栽進了湖中。當時就有人跳下去救人,但當他們游到陸浩落水的地方,不會游泳的陸浩早已被寒冷徹骨的湖水吞沒。隨後趕來的警察封鎖了兇案現場,並跟校方一起,連夜在鏡湖中打撈陸浩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