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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過他!”嚴厲悅耳的聲音復又響起。舌頭在半空中驟停,顫抖著,似乎在猶豫。半晌,一聲嘆息,綠光逐漸黯淡,舌頭和垂掛著的男人一起,緩緩變得半透明,直至消失。
這聲音……這聲音熟悉而又陌生。此時意識方才恢復,林寒立刻辨別出,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令他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這感覺讓他輕鬆無比,雙目微閉,鬆弛的面部肌肉流露出享受的舒適。經歷種種,他好像已經忘了奔跑的目的,更忘了紙條莫名其妙的變化。
夜風似也變得柔和。林寒緩緩睜開雙眼,環顧四周,驚詫無比。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置身林外,面前佇立的,是一幢黑黢黢的高大樓房,在月光下,發散著絲絲詭譎。
“剛才那一幕難道只是我因恐懼而產生的幻覺?”林寒百思不得其解,在心中暗問。沒有人能給他明確的答案,既來之則安之。他心有餘悸地回頭瞄了一眼暗沉沉的小樹林,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夜光表。時間已經指向子夜11:40。
陳胭究竟要和我玩一場怎樣的遊戲呢?難道……一個想法使得林寒滿臉緋紅,馬上,這近乎荒謬的想法便被他否定,他為自己的念頭感到羞恥。他覺得,對於美得脫俗的陳胭,他不該產生這種如此骯髒的想法,那是對她的褻瀆。他在心裡狠狠搧了自己兩耳光,平定了燥熱的呼吸,向北樓走去。
原本寬大氣派的樓門,歷經歲月的磨損,已經破敗不堪,兩扇鑲著玻璃的門頁歪斜在一邊,破碎的玻璃髒兮兮的,尖銳如魔鬼的利齒。重疊的蛛網頹敗地垂掛下來,月光穿不透門裡的黑暗。
林寒退後半步,下意識地抬頭。三樓,有幾扇窗口亮起了燈光,昏黃,搖曳不定。陳胭竟比他早到了,不過他無從判斷,那燈光是電筒光還是燭光。正當此時,一個身影走到了中間那扇敞開的窗前,是個女孩,潔白勝雪的肌膚在黑夜中透出柔和的光暈。
“陳胭。”林寒輕呼,聲音卻幾不可聞。短短的幾秒鐘,圓月鑽進烏雲,遂又迅速鑽出,舞台追光燈似的,在陳胭周身塗抹上一圈淡藍的神秘。
林寒注意到,在這個凜冽的秋夜,陳胭竟然穿了一件純白的吊帶連衣裙。裙子鬆鬆地垂下來,陳胭微微揚起的臉龐,散發著一種令人迷醉的神聖之美。他不知道該怎樣形容她今夜的美麗,仿佛所有的詞語都顯得蒼白無力,他一片空白的腦中唯一能想到的兩個字,就是“完美”。
陳胭似乎感受到了兩道火熱的目光,她優雅地垂下頭,五官精緻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只是習慣性地撇了一下嘴角,朝樓下的林寒招招手,旋即轉身消失在洞開的窗口。林寒直到這一刻才發現,她的美麗讓他窒息,幾乎昏暈。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掏出手機做電筒,一路小跑上了三樓,顧不得老朽的木樓梯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4
走在三樓幽深的走廊里,聽著腳步急促的回聲,林寒心情很不錯。他一路幻想一會兒見到陳胭的情形,也許該給她一個擁抱,也或者她會主動撲進他的懷抱,然後是深情的擁吻。一切該發生的和不該發生的,很可能即將在下一刻發生。恐懼,幻覺,在此時都變得不再重要,這個夜晚剎那變得妙不可言。
大教室門口,陳胭斜倚在門框上,好像在等林寒。見到她冷淡的目光,林寒登時慌張起來,腦子裡一團混亂,渾身發燙。
“進來吧。”陳胭十分乾脆,沒有多看林寒一眼,返身進了大教室。林寒胡亂點點頭,不敢跟得太緊。
空曠的大教室處處透著頹廢,灰塵已經將木地板掩蓋得看不出本來顏色。一面一米多高、近兩米寬的大鏡子突兀地擺在講台的位置,顯得頗為老舊。一圈點燃的白色蠟燭呈圓形圍繞著鏡子,突突地噴射著火焰。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蠟油味。
“嗯……”林寒仍是面紅耳赤,張開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聽說,當年那個被殺的小師妹就死在這面鏡子前,血噴滿了鏡面,很恐怖的。”一個男聲的聲音很突然地從身後傳來。
“要死啦!”一個女孩撒嬌的聲音抖抖地響起,“明知道人家害怕,還說這些。”
林寒驚異轉身,猛然發現,原來這個教室里並不止他和陳胭兩個人。在燭光照不到的暗影中,影影綽綽,還有三個人影。看到林寒,那三個人不再說話,走出黑暗。他一眼就認出那兩女一男,男的是本校的“校草”——長得很像韓劇《藍色生死戀》男主角宋承憲的陸浩;女的一個是前“校花”,也是陸浩的女朋友——李樂宇,另一個就是李樂宇的死黨葉暢。
“人都到齊了,現在我告訴你們遊戲規則。”陳胭冷冷地說,身體在燭光里半明半暗,“如果誰不想玩兒,現在就可以退出。等到一會兒再想走,就不可能了。”
林寒這一忽兒覺得,自己在小樹林裡經歷恐懼時聽到的那個聲音,跟陳胭的聲音很像。他皺眉苦思,但怎麼也不能肯定,那就是她的聲音。他決定不再多想,不經意抬頭,目光掃過其他三人的臉。陸浩凝望著陳胭的身影,眼含難以抑制的渴望。而李樂宇和葉暢看著陳胭的雙眼卻在噴火,充滿了恨意。
見沒人露出退意,陳胭緩慢而清晰地道出遊戲規則。她的聲音仿佛具有某種魔力,林寒感到自己的意識逐漸變得迷亂,再無心去留意其他人的反應。也直到這時,他才明白,原來陳胭要他們玩的,是一個絕對不能碰觸的招鬼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