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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易置於南’是說養在門口最好,古人把大門都朝南開。‘子孫皆宜’大概是
說會一直管用,保護這家房子的主人甚至後代。或者就是說這隻黑貓的後代也行。
‘忌易動’是說一旦養了就不能動,更不能換主人……”
我不耐煩聽他掉書袋:“那現在怎麼辦?現在這隻黑貓已經各兒屁了。它倒死
得輕巧,把我們擱一邊了,我們怎麼辦?咦?它怎麼會死?既然它是辟邪的,鬼怎
麼殺得了它?”
“是啊,這也是我在想的問題。對了,那隻貓多半是被溺死的吧?可怎麼會出
那麼多血呢?……那隻貓的血怎麼會在你手上的?”
“也許是被殺害的時候掙扎著跑出來想叫醒我做什麼?說不好……”我胡亂猜
道。
“唔,也有道理,”磊摸著下巴出了一會兒神,“想不通。還得再查書才行。
得去查一點更老的書來看。”他站起身來,又回過頭來:“你如果想到了什麼,一
定要及時告訴我。恩?……易置於南,易置於南……”
他都想不到,我怎麼能想到?我還沒來得及將這話說出口他又自言自語地走開
了。於是我端起酒瓶。醉生夢死的生活又開始了。
磊繼續日以繼夜地查他的書。有時還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口中念念有
詞。大概是上一回查到了點線索給了他鼓勵。我經常也一邊喝酒,一邊坐在他的身
邊看他翻書。開始他還跟我說兩句,我也跟著哼哼兩聲。過了兩天他的書便翻得越
來越快,話卻越來越少,眉頭也越皺越緊。我知道,那意味著他沒有找到更多的東
西。翻來覆去,還是只有“玄貓,辟邪之物。易置於南。子孫皆宜。忌易動。”這
幾個字是有用的。問題是現在這句話已經等同狗屁,黑貓死了才知道有什麼屁用?
我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打擊他,只是冷著眼喝著酒看他翻書。每次我喝醉醒來後他
身旁的書都多出來很多很多。看圖章大多是圖書館裡的。房間裡的空酒瓶越來越多,
書也越來越多,最後把客廳堆了個遍。後來我和他再沒有出門,也沒有回臥室一步,
兩人睡覺吃方便麵喝酒查書都在客廳的地毯上,就除了上廁所了。再到後來,他查
書罵娘的聲音越來越大,我醉得也越來越頻繁。
有一天——到底是哪天已經記不清了——磊忽然合上書本,說:“那狗日的說
得不錯,那兩面鏡子確實有問題。”然後他衝進臥房將兩面鏡子撬下來又砸得粉碎。
鏡子碎了還是碎鏡子,鏡子後面的牆壁和其它地方也沒什麼兩樣。他似乎很失望。
我一邊吹著酒瓶,一邊睜著醉眼看他發瘋,心裡不禁覺得好笑,於是我問他到底是
他喝酒了還是我喝酒了?他不理我,又一頭扎進他的書里。其實我很理解他的心情。
我知道他想憑藉自己的努力和那些玄之又玄的書本來解決一切問題,逃離七天一次
的劫數。但我覺得那多半不會有什麼作用。這些書都是別人編出來賣錢的東西,有
什麼好值得深究的?寫這些文字的人是不是真的遭遇過他們書中所說的事?就象那
個陳元鏡是不是用黑貓來辟邪?我看不大見得罷。反正都希望不大,又何必庸人自
擾?不如痛痛快快先醉一場再說。既然不能永遠的脫離苦海,能暫時忘掉一切不是
最好的選擇麼?我看他多半不理解我。
我撥了好多次麗的電話,不是關機就是沒人接,最後竟然是出現電腦的聲音,
告訴我這個號碼已經註銷。媛的手機也是如此。我將這些告訴磊,他完全無動於衷,
我知道,他已經完全陷進了他的書里,我問他這些別人編出來騙人的文字值得這麼
投入麼?他居然說我不懂。我懶得去理會那個呆子,不死心又接連撥麗的電話,一
直到電腦告訴我預付話費已經用完,不能再撥。於是我只好又醉一場,而且醉得比
哪次都厲害。昏昏沉沉地忽然想起那個已經離開我的女人值得我那麼投入麼?恍惚
間覺得自己恐怕呆得跟磊有一比。
終於挨到了第六個七天,這又將是一個黑色的星期五吧。又是一個大醉而醒的
晚上,我抬起犯痛的頭,看看時鐘,還沒有到子夜。奇怪,為什麼每次到這個日子
都不能在喝醉中混過去呢?難道是命中注定?我忽然間發現身邊少了點什麼東西,
哦,是書!
衛生間裡有什麼東西燒著了。我連忙衝進去,發現磊正用打火機把一本書點燃,
再等它燒得差不多了之後扔進馬桶里。馬桶里沒有水,只有厚厚的一層灰。
“你在幹什麼?”我奇道。
“燒書!沒見到嗎?”他好象很生氣的樣子。
“是。確實該燒!該燒!阿、阿嚏——”窗戶是開著的,有風灌進來。
“他媽的,浪費了我兩個星期的時間……”磊喃喃罵道,“……一點屁用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