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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驕傲感覺代替,他雖然有些臉紅,可是嘴上還是得意地說:” 沒問題!” ”瞧給你這個小
鬼臭美的!”大家都來抓姚樂宇的頭。
夜已經很深了,寒冷的空氣中透露出要下雪的信息。郭銳還沒有過冬的衣服,不過他自恃身
體強健,還在用秋天的薄毛衣堅持著,他本來打算用手裡攢下的余錢去買一件白色的滑雪衫
穿,因為他曾經在去年穿過一次張仲文的,那時候姚樂宇說那衣服他穿起來要比穿在張仲文
身上好看,顯得精神,很帥;他當時就下了決心要在今年冬天買一件穿。可是冬天再次降臨
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麼理由去要那種雖然不貴,但對他來說很奢侈的東西了。
他漸漸發現住在宿舍里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他每天早上起床都會看見一個穿著機器貓
小叮噹睡衣的人在洗漱間裡刷牙;每天中午都會看見一個仰著臉用一隻胳膊遮住眼睛睡得很
香甜,胸膛隨著呼吸起伏的人;每天晚上他奔波勞累回來就可以看見一個快樂無憂無慮的人
在他面前喊著叫著玩撲克;有的時候他可以清晰地聞到那種曾經瀰漫在他身邊的香草的味
道,這種味道一度糾纏在他的被窩裡,他的座位上;這種混合著汗味雪花膏味的香草的味道,
只要有一丁點他就可以覺察出來。從他的鼻孔里鑽如他的肺他的心臟他的血管,促發讓他暄
暈的恐懼不安的心跳,最後心跳會越跳越快,在促發心絞痛。
他不是一個怕痛的人,但有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對那個人說一些話,一般就是些你吃過飯
了嗎你不累嗎的話語,可是那個人不是在熟睡就是在集中精力地玩,似乎沒有聽見他微弱的
聲音。
他明白自己的地位了,他也想擺正自己的位置;他開始迴避,開始克制,開始麻醉。可是那
個人還是有事情找他的,例如讓他給一下寫作業思想匯報問他一些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問題。
他在那種情況下會冷漠地接收,他發現人在一種習慣的力量下,會扮演高貴的奴隸。
這些事情要他越想越煩,屋子裡的喧囂讓他窒息。他來到走廊里,遊蕩著,他拿出一枝煙來,
白色硬盒裝的石林煙,五元錢一盒,他知道對於自己的經濟情況而言,這種煙是貴了一點。
可是他只願意抽這個,他不知道這煙里有什麼特殊的味道,可是在他去買煙的時候他的腦海
里再沒有第二種選擇。他在窗子前點這了火,吸了一口,熟悉的聲音在耳後傳來:”阿銳,
你不要抽那麼多煙了,你看煙盒上都寫著吸菸有害健康的。”他緊張地一回頭,可是身後並
沒有人。只是一面蒼白的牆壁,下面的角落裡丟棄了可樂的瓶子方便麵的袋子。
他笑了笑,慌亂地沿著走廊下了樓,在零下五度的氣溫中開始跑步。
他跑到了運動場上,來到一排單槓下面,他習慣性地伸出手去抓那銀白色的鋼管,剛一抓到
手裡,冰涼刺骨的感覺從他的手心電流一般傳遞到全身。可是他卻沒有因此而放手,他緊緊
抓住那可以吸走他身體熱量的鋼管,任憑那種痛苦蔓延到自己的血液里,他仰起頭,冷風吹
開他的頭髮,他好象又聽見有人在說:”阿銳,你別害怕,你還有我啊,你不是孤單一個人
的,你還有小毛在你身邊啊……”郭銳咬緊牙關,緊閉雙眼,他剛強的臉龐上浮現出單薄的
微笑。
天空上的灰濛濛雲朵覆蓋了夜的深沉,一絲寂寞的風吹過,天,終於下雪了。
一片,兩片,一百片,一千片,一萬片……
優柔一片,蒼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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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文長了一米八幾,在家裡可利用的地方真是多。
”小文,幫姥姥把柜子上的毛線拿下來!” ”小文,你擦一下燈管,還有,把篷頂也順便掃
掃。” ”小文,你去貼對子去!”張仲文有兩千三百年的道行,放假回家也真是忙。
”小文啊,你三表舅家的二媳婦,結婚三年了還沒有懷孕啊,去醫院檢查過的,身體沒問題,
可就是不生。你去看看吧,說不定你有辦法的。” ”小文啊,西後山的膠合板場,今年著了
三次火了,每次都是無緣無故地就燒了起來,趙廠長都不敢開工了,打上個月就等你回來,
你去給想想辦法,你知道老趙廠長人很大方的……
” ”小文啊,對街林大娘家的孫子半夜裡總說胡話,白天好好的一個人,可是到晚上說要
拿刀砍他爸和他媽,嚇得一家人都不敢睡覺,是不是有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上了他的身了?”
回到家裡一個多星期了,張仲文就沒有清閒過。早上有車來接,中午有飯局,晚上有同學會;
小小的人炙手可熱起來真是容易疲勞,幾乎會到家裡累得都爬不起來床。楊立功寒假裡沒有
什麼事情,也早早回了家。大人發現這兄弟倆在家裡話少了,不過大計都覺得那是都長大了
的緣故,都成熟穩重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