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蕭郁飛的臉慢慢轉過來,望著杜靜言的雙眸,眼中已只剩下無盡的絕望。杜靜言想要抱住他,有想去拉開他喉嚨上的那雙手,可是她卻依然絲毫都動彈不了。眼淚已從眼眶中流下來,流到了嘴裡面,一種腥澀的滋味充滿了口腔,她突然感覺自己的舌頭有了知覺,奮力地尖叫起來!
她不停地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叫什麼,但她只是不停的叫,直到從夢中驚醒過來!
睜開眼之後,她最先看到的是另一張臉。那張臉背向陽光,幾乎已湊到了自己的面前,由於驀然驚醒之後雙眼還未能完全適應光線,一時間眼前只看見一片灰濛濛的陰影。而那張臉更是模模糊糊的,杜靜言直覺的第一反應,竟是夢中那張看不清的臉已追到了現實中,不由嚇得向後縮了一下!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蕭郁飛的聲音:“別怕,是我。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我看你一頭的汗,正要給你擦汗呢。”
蕭郁飛向後退開了一點,擺了擺手中的紙巾,微笑望著她。
杜靜言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才發覺自己的臉上果然已經被汗水濕透了。蕭郁飛邊給她擦汗,邊淺笑著柔聲問:“做了什麼噩夢,居然把你嚇成這樣?”
杜靜言注視著他那雙溫柔的眼睛,嘴唇微微地顫抖著,過了許久才喃喃地說:“我夢見了你說的那個男人。”
蕭郁飛的目光凝滯了一下,但立即又恢復了常態,仿佛若無其事地繼續問:“你夢見的他是什麼樣子?”
杜靜言依然凝視著蕭郁飛的雙眼,她看得出他只是不願讓自己擔心,才故作鎮靜:“這個我也不說不清楚,在我夢裡他的臉始終都是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
蕭郁飛低沉地“恩”了一聲,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杜靜言說:“那就好,你看不見他的樣子就好——”
草坪的旁邊就是一片碧藍的湖水,陽光映在蕩漾的湖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湖風吹著白楊樹葉,發出“莎莎”的聲音,相和著不遠處孩童嬉戲的歡笑聲,整個世界似乎都已瀰漫了一種幸福溫馨的氣息。
杜靜言將頭埋在蕭郁飛的臂彎里,沉默了半晌,才徐徐地說:“飛,你離開那個地方吧,也許離開那個地方一切便都會好起來的。讓那些不可解釋的事情永遠留在學校和籃球館,你別再待在那裡了,搬出來住吧,讓我們擺脫那段過去,去過新的生活。”
蕭郁飛慢慢仰起頭,眺望著湛藍純淨的天空,還有自由翱翔飛鳥。或許她的話是對的,他真的已到了離開的時候,離開學校,離開充滿恐怖的籃球館,離開那段晦澀的記憶,去過嶄新的生活。
“你說的對。”許久他才低下頭,微笑注視著杜靜言凝重的表情,語調略略上揚,聲音中充滿了生機與希望:“我今年是大四了,已經到了該實習的時候,我明天就去聯繫工作,然後就找房子搬出來住!”
杜靜言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找房子倒不必了,我父母都在國外,你可以暫時住到我家來。反正我家的沙發很大,足夠你睡的了!”
蕭郁飛遲疑了一下,但看見杜靜言如此興奮的表情,終於還是點頭了。他說:“那好,今天下午我就去找系主任聯繫實習的事情,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搬出學校。”
杜靜言伸手捏著他的鼻子,嬌笑著說:“瞧你急成這樣,不過今天下午我可不能陪你去了,我要去看一個朋友。”
蕭郁飛問:“朋友?什麼朋友?”
杜靜言突然皺了皺眉頭,說:“其實你也認識的,就是柳燕的哥哥,那個警察王小波。聽說他最近出了車禍,差一點就沒命了,雖然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還在醫院裡躺著呢!”
蕭郁飛面色沉了一下,仿佛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喃喃地說:“他真的出事了,他終於還是出事了……”
杜靜言驚異的看著他,問:“你難道早就知道他會出事?”
蕭郁飛嘆了口氣,靈魂似乎又回到了記憶中,聲音竟仿佛來自遠峰般飄渺而迷離:“那天他來找我問話,臨走時我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他可能會出事,也許還有生命危險。”
杜靜言急切問道:“你當時沒有告訴他?”
蕭郁飛苦笑了下,說:“就算我告訴他,他會相信嗎?”
杜靜言也無奈地點頭,蕭郁飛沒有說錯,王小波一心認定他是殺死柳燕的兇手,又怎麼會相信他說的話。
蕭郁飛接著說:“不過他終究是柳燕的哥哥,我也不希望他有所不測,便委託劉惠芬大夫告戒他一切小心。沒想到他終究還是出了車禍,不過幸好,現在已沒有性命之虞。”
杜靜言看著他一臉的至誠之色,淡淡地笑了笑。有時候她真是不明白,王小波為什麼認定蕭郁飛就是殺害柳燕的兇手,究竟是什麼竟能讓他如此堅信不疑,甚至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不過今天她已經決定要將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他,無論他信還是不信,這一切都從此與自己無關。此刻在她心中的蕭郁飛,是一個溫柔、坦率、真誠的男人,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幫他擺脫一切陰霾的過去,開始一段屬於他們的嶄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