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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郁飛似乎還想問什麼,可是王教授已揮手阻止了他,此刻窗外突然又是一陣驚雷響過,大雨已如同水盆潑翻那樣傾倒下來。一直等到雷聲隱去,他才緩緩說道:“你不要再問了,我當了一輩子的老師,盧曉峰幾乎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可是卻在我眼前的校園裡莫名的失了蹤。當他的母親就在這間辦公室里痛哭暈厥的時候,我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王教授顯然與盧曉峰的師生情誼頗濃,雖然時隔多年,但此刻提起卻依然悲傷不減,就連蕭郁飛也不忍心再追問下去。
王教授癱軟似得埋坐在寬大的辦公椅內,單手拄著頭,仿佛已無力再說什麼。
蕭郁飛向他婉言安慰了幾句之後,王教授的神情中依然滿含沉痛與居喪,獨自默然不語,蕭郁飛便只得同杜靜言一起默默地退了出去。
退出教務處之後,蕭郁飛立即衝到了大樓的門口,樓外的雨勢依然奇疾,陣陣涼意撲面而來,憋悶的胸口才終於覺得順暢了一些。
誰都沒有想到這次與王教授的見面,竟引出如此意想不到結果,那個夢中的血臉居然也曾是這個學校的學生,而且在四年前神秘的失蹤了。
這次的失蹤顯然透著一種十分詭秘的氣氛,王教授曾經反覆強調盧曉峰是在校園裡失的蹤,而且當時校方和警察部門一定組織過大規模的搜索,校園就算再大也絕沒有理由藏著一個人卻不被找到。除非他真的躲到了地底下,或者變成魚潛到了水裡。
雖然王教授沒有說出來,但其實所有人心裡都應該很清楚,盧曉峰仍然生還的可能性根本已是微乎其微。
如果盧曉峰真的死了,那麼他究竟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死後卻要糾纏著自己不放?這些問題始終在蕭郁飛的心裡纏纏繞繞,好像萬縷糾纏不清的絲線,毫無頭緒。
杜靜言默默地站在蕭郁飛的身邊,輕輕挽住了他的手臂,柔聲說道:“你不必太心急了,既然已經知道了他是什麼人,要調查他的事情自然不會太難。我們正在一點一點接近事情的真相,而且還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穫,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蕭郁飛緩緩垂下臉,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仿佛是在自言自語的說道:“相信我,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任何人都不能將你帶走,絕對不能。”
杜靜言淺淺一笑,笑的時候鼻子微微地皺了起來,故意做出十分可愛的表情,說道:“我當然相信你,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最疼我的人,就算死我也不捨得離開你的!”
蕭郁飛抬頭望向遠方瘋狂一般的大雨,眼中透出一股濃重的悽愴與決絕之色,就像一位即將出征的戰士,面對著未卜的生死和深深眷戀不能自已。
這種淒涼和蕭瑟,若非親身經歷過的人,怎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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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整片天地間仿佛都已成為了它的領地,任由它狂暴地發泄著自己的力量。
蕭郁飛坐寢室里靠窗的椅子上,透過玻璃,凝視著那令人瘋狂的雨夜。只有他自己心裡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笑容有多麼酸澀。
高強他們雖然都有些驚異於蕭郁飛的突然回歸,但畢竟好朋友又見了面,愉快的心情足以蓋過一切不安的猜測。而且他們是看到杜靜言陪著蕭郁飛一起回來,那自然已排除了他們分手的可能,料想其他也不會有什麼大事,所以也就不曾多問。
老朋友見面自然免不了熱鬧一番,杜靜言看著這情形,很識趣地早早告辭而去。楊立明和李凡立刻出去買了酒菜回來,一個勁嚷著要喝個痛快。
六人之中李凡和王超的酒量最差,最早躺倒的也是他們,呼嚕聲打得比窗外的雷聲還要響。再接著就是楊立明和劉多,也開始口吐黃箭,不多久便抱著桌腳不醒人事了。
高強的酒量一向十分驚人,而蕭郁飛的情緒始終十分陰鬱,喝得自然不如他們那麼多、那麼快,所以也破天荒地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高強一仰頭,將杯里的酒灌進肚子裡,然後“啪嗒”一聲重重將酒杯擱在桌上,大聲說道:“不喝了!”
蕭郁飛的眼神看上去已有些迷醉,望著高強,默然不語。
高強沉聲接著說:“既然你里有這麼多放不下,就算把天底下所有的酒都喝光了,也不會覺得開心。”
蕭郁飛慢慢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也一口將其飲盡,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杯中的究竟是什麼酒。可是他卻從未有過的感覺到這酒竟是如此苦澀,這種苦澀不僅一直從口中灌進了胃裡,更灌了他的心裡,使整顆心中都已變成了苦澀的!
蕭郁飛悲涼地注視著手中的空杯,他的人也仿佛在一瞬間空了,比空杯更空!
酒杯空了依然還是一隻酒杯,可是他卻空得就像一口麻袋,麻袋空了就一定會倒下去。蕭郁飛依然坐著,他並沒有倒下去,可是高強卻看得出,此刻他的靈魂早已虛弱無力得再也直不起來了!
蕭郁飛的目光依然悲涼,他再次伸手握住了酒瓶,可是酒瓶卻沒有移動,因為高強的手也在同時握住了酒瓶。
蕭郁飛抬頭看著他的臉,緩緩說:“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