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蕭郁飛的雙眼突然被一個人影遮住,他感覺到有人走過來停在他的身邊,緊接著便看到了一個鵝黃色的身影,和一張熟悉的臉。
“是你——”蕭郁飛並不能確定杜靜言是否真的能夠聽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可是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種溫暖的感覺,或許他真的是醉了,酒醉的人豈非總是特別軟弱與空虛的?
杜靜言望著他,深邃的目光中仿佛包含著無數言語,可是蕭郁飛的視覺已經模糊了,除了悲愴與同情之外他已再分辨不出其他。
杜靜言款款坐在他的身邊,似乎在喃喃自語:“你這又是何苦——,又是何苦呢?”
蕭郁飛沒有回答,他的心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舌頭已經不能說話。
杜靜言就像一位慈祥的母親,輕撫著他的頭,那溫暖的手如同世上的第一縷春風,消融了冰凍的大地。這種溫暖化做了絲絲暖流竄在全身的每一個角落,蕭郁飛的心似乎也被融化了,一種無以名狀的委屈和寂寞澎湃般湧上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聲痛哭了起來。
蕭郁飛已經不記得之後他還說過些什麼,做過些什麼,他只記得自己是在溫暖與痛苦中漸漸沒有了意識,直到醒來時天色已是黎明了。
他睜開眼睛,自己躺在一張很柔軟的床上,房間裡的擺設很精緻,瀰漫著一種淡淡的茉莉花香。事實上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很香,而唯一的例外就是他自己。
蕭郁飛的頭還在要命地痛,記憶也斷斷續續得好像被砍成了幾截。床頭的矮柜上放著一杯水,似乎是特意為他準備的,一口氣將杯子裡的水喝光之後,乾澀的喉嚨終於覺得舒服了一點。
這時矮柜上的相架開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相架里的相片是一個英俊的年輕男人,臉上的微笑很燦爛很溫馨,一定迷倒過許多少女。蕭郁飛看著這相片,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可是暈忽忽的腦子裡卻又好像罷了工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
可是僅僅片刻他卻又突然有了另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照片裡的人好像是活的,是在動的。雖然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那個男人究竟是哪裡在動,可這種感覺卻是如此真切,以至於他的第一反應竟覺得那個人是活的!
他用力合了合眼,或許是因為宿醉未醒或者頭暈的原故才會出現這樣的錯覺。可是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觸目驚心的一幕卻已出現在眼前,照片上哪個男人的臉居然開始出血!
血從額頭流下來,流過微笑的面頰,流到下巴,然後滴落在矮櫃原木花紋的桌面上!
蕭郁飛的耳邊反覆迴蕩著鮮血滴落時“滴答、滴答”的聲音,猩紅的血液在桌面上慢慢化開,整個屋子仿佛都變成了猩紅色的,淡淡的茉莉花香也變成了濃郁刺鼻的血腥。
他覺得喉嚨里有一種想要嘔吐的衝動,拼命伸出手掀翻了相架,然後用被子緊緊蒙住了頭,失聲尖叫著!
他不知尖叫了多久,門忽然輕輕地推開,一個輕悠的腳步聲進了屋子。蕭郁飛此刻地聲音已不是尖叫,而是一陣陣無力地呻吟,攙雜著如泣一般哀求的聲音:“你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不要對著我笑……,不要過來……”
那個人輕輕掀起了他身上的被子,蕭郁飛被突如其來的光明嚇得一顫,立刻將頭埋進了臂彎深處的黑暗中。另一隻手不停無意識地揮動著,仿佛正在趨趕一些什麼東西,口中顫悠悠反覆重複這一些話:“血……血……,不要過來……,血……”
那個人在他的身邊坐下來,慢慢靠近他的身體,用雙臂溫柔地摟住他那簌簌發抖的身軀。一股熟悉的溫暖迅速傳入了蕭郁飛的身體,他終於漸漸平靜下來,那個人的聲音溫柔地好像九天外飄落地雪花,那麼輕柔那麼令人陶醉:“不要怕,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誰會傷害你的。”
蕭郁飛聽出這是杜靜言的聲音,他將信將疑地睜開眼,面前果然什麼都沒有,沒有血,也沒有那個男人的笑臉。杜靜言已將那相架再次豎起來,相片上是一片陽光沙灘,草裙和泳衣將她的身線勾勒地愈加婀娜有致。
蕭郁飛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身體虛脫似的軟了下來,他環顧四周,才幽幽地問:“這是哪裡?我怎麼在這裡?”
杜靜言微笑著回答:“這裡是我的家,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又聯繫不上你的朋友們,只好把你帶了回來。”
“哦——”蕭郁飛的記憶正在慢慢恢復,昨天晚上他的確是喝醉了,在杜靜言的懷裡哭了很久。然後的記憶便成了徹底的空白,應該是睡著了。
他看了看身下的床,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我喝醉酒卻要麻煩你,還把你的床都弄臭了……”
杜靜言看著蕭郁飛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忍不住笑起來:“還好啦,你也不算太臭,就是重得很,把你拖進來可真是不容易!”
蕭郁飛顯得更窘了,很不得馬上就挖個地洞鑽進去。
杜靜言輕輕嘆了口氣,語氣悠長地說:“其實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所有事情都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所以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一定要記得放鬆心情。人終究是人,長此以往下去誰都會受不了的,如果你有什麼無法解決的問題可以告訴我。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力幫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