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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郁飛腳步踉蹌地向後倒退著,他突然轉身,瘋狂地向著宿舍樓的方向飛奔而去!
宿舍里沒有人。
按照慣例,葬禮之後所有的出席者都會陪同死者家屬吃一頓“豆腐飯”,這既是家屬對於出席者的答謝,又算是大家送過世者最後的一程。劉多他們都不忍悖逆高強父母的再三堅持,便都留了下來。
上海一到秋季,白天便越來越短,剛才還是漫天落霞黃昏,現在天色就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寢室里顯得有些昏暗,蕭郁飛一進門便立即爬上了自己的床鋪,全身緊緊蜷成一團,畏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風一絲絲從窗戶的縫隙中吹進來,就像一雙冰涼的手,在他的身上輕輕撫摸著。從背脊一點一點向上升,一直升到後頸,頓時全身的肌膚上都布滿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蕭郁飛不由地顫抖了一下,緊接著許多事便一點一滴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苗曉白的死,柳燕的死,高強的死,這些人現在都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那麼杜靜言呢,她是否也會跟他們一樣,在那些出人意料的離奇變化之後,從此離開自己?
蕭郁飛的身子仍在不停的顫抖,雖然他努力禁止自己再想下去,然而此時此刻大腦卻仿佛已絲毫無法控制。他越是發抖,越是害怕,大腦卻越是不聽指揮!
他拼命的抓著自己的頭髮,似乎要將自己的腦殼也抓破,將裡面那些作祟的東西全都掏出來!
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一點作用,思緒不會停止,那些血腥可怕的畫面也依然在眼前不停地晃動著,蕭郁飛覺得自己仿佛已快要發瘋了!
可是任何人都一定有過這樣的經歷,或許有些人和事已經過去了很久,或許就連你自己都知道不應該再記起。
甚至你曾經發過誓,永遠都不再去想它,誰再想它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可是當那些人和事一下子從心底里冒出來的時候,你便會突然發覺,當它要來的時候,就算你再痛苦,就算你發瘋發狂,就算你真的把自己的腦殼一錘子給敲碎,也同樣沒有一點用處。
對於此,你根本就無能為力。不僅是你無能為力,任何人都無能為力,因為這些原本就是人類的力量所無法控制的事情。
蕭郁飛痛苦地喘息著,慢慢抬起頭。窗外的月色很亮,一輪弦月早已升到了天空的至高處,皎潔的月光淡淡地灑在窗台上,泛起一層如霜一般的白芒。
蕭郁飛望著這月光,心緒終於漸漸平靜下來。他微微喘息著,虛脫般仰面癱軟在床鋪上,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蕭郁飛一把抓起枕邊的手機,屏幕上閃著幽邃的藍光,藍光的中間是一個跳動閃爍的電話號碼。
蕭郁飛的目光仿佛驀然凝固了,這個電話號碼竟然是杜靜言的!
蕭郁飛的手指顫悠悠地接通了電話,對面傳來了杜靜言略顯低沉的聲音:“喂,是郁飛嗎?”
“恩,是我。”蕭郁飛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回應說道。
杜靜言似乎根本未曾發覺蕭郁飛的異常,繼續說:“你現在有空嗎,有些事我希望能當面對你說,你能夠出來一下嗎?”
“好的。”蕭郁飛立即回答:“什麼時間,我到你家來吧。”
杜靜言淡淡地說道:“不用了,還是我來找你吧。我就在不遠的地方,十五分鐘以後在你宿舍的樓下見面吧。”
蕭郁飛苦笑了一下,從自己離開籃球館到現在已經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了,在這一個小時中杜靜言竟然一直留在籃球館。
還有她說話的語氣,以及對自己態度得突然轉變,這一切竟是跟苗曉白、柳燕如此相似。難道可怕的一切又將重演?
他遲遲沒有出聲,對面的杜靜言已催促般的追問道:“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蕭郁飛此刻在如夢初醒一般,向著杜靜言說:“我聽見了,十五分鐘之後,我會在樓下等你的。”
杜靜言聽到了他的答覆,隨即便掛斷了了電話。
夜仿佛變得更黑了,或許黑的不是這夜,而是蕭郁飛的心。
十五分鐘後,杜靜言果然準時地出現在了宿舍的門口,神色卻顯得十分凝重而深沉。
蕭郁飛依然深情地望著她,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柔聲說道:“言,你找我出來究竟要對我說什麼?”
杜靜言的目光有一些朦朧,她緩緩轉過身,面向著那一輪彎月,淡淡地說道:“郁飛,我們在一起已經有多久了?”
蕭郁飛突然嘆了口氣,說:“差不多有兩個月了吧。”
“兩個月。”杜靜言似乎在回味著蕭郁飛的話,幽幽地說道:“這麼快便已經兩個月了,兩個月的時間是否已經太久太長了——”
蕭郁飛看著她的臉,這張臉好像已變得很陌生,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那一臉淡淡迷離的神色,依然美得讓人砰然心動,可現在她卻已即將不再屬於自己了!
杜靜言慢慢轉過了頭,目光竟渙散得無法找到焦點,她向著蕭郁飛徐徐地說:“郁飛,我們分手吧。”
蕭郁飛什麼都沒有再說,更沒有問為什麼,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後便轉過身,大步地上了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