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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我覺得很心酸,“為什麼甘心成為他們的殺人工具?““我沒有選擇,“對啊,是張堂主撿了他回來,訓練他成為金子來,是他為拾來選擇了人生的路。“你這二十多年來過的是什麼樣的一種生活啊!“我心痛的撫著他剛毅的臉龐嘆道。“每天想著明天怎樣才能活下來的生活。“聽到他的回答,我的眼淚又滑了下來...... “現在有了你,那二十多年的痛苦,我覺得值得。“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覺得我的心跳快要停了...... “你從不好奇我是從哪兒來的嗎?““嗯,你想對我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如果說,我不屬於你們這兒,根本不屬於這年代的,你相信嗎?“我小聲問著。他有點茫然的望著我,顯然不明白我的話。“如果說,我是生長於幾十年後的人,只是不小心來到不屬於自己的年代,你相信嗎?“他合上眼睛,不知在想什麼。良久,突然擁緊了我,“信。但那不重要,就算你不屬於這年代,但你是屬於我的,那就足夠了。“黑彝人那晚的突襲對我們的損失很大,雖然金子沒有被盜走,但卻死了不少的人,也有不少屋子被燒了,人們開始忙於重建。我們的生活像以前一樣的過著,所不同的,就是他沒有再去找君姐,每晚都會留在我身邊。日子過得平凡但幸福!幸福到我忘了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年代。我的月事遲了,雖然沒有嘔吐等早孕症狀,但我是半個醫生,從自己的生理改變看來,當然知道那是懷孕的現象。那時候的人沒有什麼避孕措施,而我一直很想擁有一個屬於我和他的孩子,所以我根本沒想過避孕。“我想我是懷孩子了,“坐在江邊的大石上,我依偎著他,幸福地說。他身子抖了一下,抹刀的動作也停了。“這孩子,不能生下來。““為什麼?“我震驚得彈了起來。他低下頭不敢看我,“他......不能存在。“語氣里充滿痛苦的無奈。“今晚我會叫生婆幫你把他打掉。“說完後就離開了,由始至終沒有望過我一眼。留下我怔怔的呆在原地。他不是也愛我嗎?為什麼不讓我生他的孩子?一碗紅花歸尾熱騰騰的放在桌子上,我的心凍到極點了,不可置信的望著他。“為什麼?“我儘量堅強的不讓淚水流下來。“我沒有能力保護他。“他頹然道。“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他是你的孩子,你真的忍心嗎?““我不能讓他承受我受過的苦。“他失控地道。這是我第二次看見他失控,第一次是在黑彝人偷襲那晚,他找不著我的時候。我知道他心裡也很苦惱,但孩子已經在我的肚子裡,是我與他愛情的結晶與證明,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了,要我打掉他,我真的很不忍。這就是母性吧!以前在婦產科見到那些孕婦痛得半死都要把孩子生下來,我還私下取笑過她們盲目。現在當自己真真切切懷上孩子了,才感受到那種為所愛的人懷孕的幸福,那是一種能戰勝任何痛楚的幸福感!對望了很久,從他的眼裡,我看到了他的決心,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了。我可以體諒他的苦心,但無法原諒他的絕情!無語的看著他,我端起那碗藥,一口將它喝盡。“現在,你滿意了嗎?“我苦笑著問,不經意流出的眼淚充滿了對他的控訴。“我早就說過,愛上我你會很痛苦的。“他拿起碎雪頭也不回的衝出屋外。我的心在這刻冷了......
早春的夜裡很冷,我的心更冷。他一直一直地舞著刀,直到舞累了倒在門外,不知是不敢面對我,還是不敢面對我肚裡即將流掉的孩子,他就這樣默默地坐在門外,沒有進來...... 淚從剛才就沒有停過,我也依在門邊坐下,為那無緣來到世上的孩子哀悼,是誰曾經唱過一首歌說“水瓶座最愛是流淚的“?真的被他說中了,從發現愛上他的那時開始,我的眼淚流得比我以前22年加起來的還多。愛上他真的好痛,但痛並快樂著,所以我不後悔!“對不起,“隔著門,他輕輕說著。“有些事我真的無能為力,這兒比你想像中的複雜,如果讓他生出來是受苦的,我寧願他不出現,一切都是為你們好,相信我,蝶舞,我愛你,我也愛他。“這是我第一次聽他親口說愛我,他不是個會說甜言蜜語的人,這句“我愛你“大概就代表了他最大的愛意了吧!他也愛那孩子,可能愛得不比我少,只是男人都比較理智,什麼事都先從實際角度去考慮。心慢慢軟化,但淚流得更凶!女人就是這樣子不爭氣,特別是陷於戀愛中的女人。只要所愛的男人說幾句動人的話,做幾件感人的事,再堅硬的防備都會卸下。我沒有回應,只是打開門望著這個此刻我又愛又恨的男人。他一把抱住我,任我的淚水沾濕胸膛。一滴,兩滴,我感到有水滴到我的脖子上,是他的淚水!他也哭了,這個剛毅的男人也哭了!無聲無息地哭著!對於我來說,這個男人的淚水能動搖高山雪嶺!那還有什麼是不能原諒的呢?!見到他的淚水,再堅強的防備也放下了...... 第二天,在一陣絞痛之後,我“見紅“了,那還沒成形的孩子就化成一灘血水從我體內流出來。之後的幾天,他不斷命生婆守在我身邊,送來不少補藥讓我調養身子。我剛流產過,自然不能再跟他行房。但他還是每晚留在我身邊,輕撫著我,讓我入睡。不知道曾聽誰說過一句話,“一個男人跟女人上床,那可能是為了性。但如果他願意陪她睡覺,那絕對是因為愛。“我想他應該很愛我吧!自從上次黑彝人偷襲之後,龍頭決定要提前把大部分金子運回總壇,以免這兒再受襲擊。但運金的過程也很兇險,既要防沿途的土匪搶劫,也要防軍閥的強奪。他們這陣子都在計劃著運金的路線,以及挑選人手,拾來自然也在入選之列。這次是龍頭親自運送,大部分武功好的人都跟隨去了。只留下年紀較大的張堂主坐守這兒。“明天我就要離開了,“還是在江邊的大石上,我們相互依偎著看殘陽。“要去多久?“雖然早知道這次分離是無可避免的,但還是覺得傷心。熱戀中的男女一分鐘都不想離開對方,大概就是這樣子吧!“大概3個月,如果還有命回來的話。““很危險?“我嘆了口氣,這是我與他第一次分離,在這時代里我只有他一個“親人“,現在的我已經不可能再失去他了。“明槍易擋,暗箭難防。運金的消息早就走漏了,沿途應該已有人布下了陷阱等著我們。““你一定要回來,活著回來,答應我。“我捉緊他的手,緊得快把十隻手指都陷入他的肉里去。“只要還有一口氣,我都會回來見你。““你要記得你的承諾!“他點頭代表應允。“蝶舞,如果3個月後我還沒有回來,你就去常福那兒躲起來,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張堂主。知道嗎?“他的語氣很嚴肅,讓我覺得事態嚴重。“為什麼?““別問。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我明白了。“他有他的用意,雖然我不明白,但會照他的意思去做,因為我知道他所安排的一切都是為我好!“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對迎。誰知離別情。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平。“我輕輕吟著。不知為什麼,這一刻,我想起了小時候常聽奶奶念的?長相思?。覺得這首詞是專為現在的我倆而寫的。“誰知離別情?“他也跟著念。我從衣服上撕了塊布下來,熟練地編起兩個中國結。“知道什麼是同心結嗎?“他搖了搖頭。“是古代丈夫出遠門時,妻子為他親手編的結。雙方各一個,喻意同心相連。“說完,我把已編好的一個同心結遞給他。“同心相連......“他凝視著手中簡單的同心結,然後鄭重的把它收好。夜裡他以最大的熱情擁有了我,像要把分別的思念也一次灌入我體內一樣。然後我們無言地對視著對方。夜很涼,但他的額頭卻冒出了汗水。這次離去他一定會遇上很多艱難險阻吧,我真的很想跟他一起分擔,可惜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在遠方默默的思念著。心好難過,握住他的手不想放開。這一刻我低喊著黎明不要來,真的希望時間就這樣停住,但時間還是分分秒秒地流逝著,沒有因為我的淚水而減慢少許,他,終究還是在清晨時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