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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位警察同志常年處理古玩街上的各種矛盾糾紛,見多了真真假假的事,也多少都認識幾個能請出來做鑑定的可靠的大家。
「六七家」的老闆就曾經作為警方的顧問,參與破獲一些古玩走私的案件。
但這兩位碰瓷的中年夫婦,似乎並不知道雁輕與警方的關係。警察同志們覺得,要是他們提前做過功課,都不會把碰瓷的地點選在「六七家」。
帶頭的警察就開口了,「我看你剛才的證件,也是一位鑑定師。你能說說,這東西是怎麼回事兒嗎?」
中年夫婦一起把驚詫的目光投向彌月。
彌月把那個盤子的殘片拿在手裡來回檢查,臉上浮起笑容,「行,那我就獻醜了。要是有說得不對的地方,歡迎懂行的朋友出來指正。」
周圍的人都露出好奇的表情。
有鬧事的,有出面解釋的,還有警察同志鎮場子,這場熱鬧看的可真值啊。
「這東西不是盤子。」彌月將瓷片舉起來給大家看,「這東西,叫茶洗。」
周圍的人一陣嗡嗡嗡。
中年夫婦也露出愕然的神色。
「明代有一個做官的人寫過一本書,叫《長物志》。書里寫的都是一些飢不能食,寒不可衣的玩件。其中就寫到了茶洗,說它以砂為之,形制如碗,分為上下兩層。最上面的一層有孔洞,洗茶的時候,沙垢可以從孔洞裡流出,非常便利。你們的這個盤子,就是茶洗上面的一層淺盤。」
眾人都露出恍然的神色。
彌月晃了晃手裡的殘片,「問題也正在這裡。茶洗這種東西,是明代才出現的。」
中年夫婦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呆滯。中年女人嘴裡還不停的嘟囔,「不可能,不可能……」
圍觀群眾看了一場完整的大戲,皆心滿意足的議論起來了,「還說是南宋的……南宋怎麼能出現明代制式的東西……」
「唐宋時候的人喝茶跟明代是不一樣的……」
「人家唐宋時候,喝茶是要煮的,沒有洗茶葉這一說……」
「這小伙子挺能耐,一眼就看出東西是假的。」
「他也是古玩協會的吧?要不怎麼能知道會長給人鑑定用什麼印章呢。」
「……」
一直躲在人群里負責拍攝的男人悻悻的收起了手機。
眼看著彌月已經把這件事扭轉到了造假證行騙的方向上去了,並且給出了趙默的私人電話以便警方查證這件事,傻子也知道要想攀扯上古玩協會怕是難了。
林青山的這個學生,倒是奸猾得很。
話說,他是怎麼知道趙默給人鑑定的時候都有什麼習慣的呢?從已有的信息來看,這小年輕跟趙默可沒那麼熟。
難道都是聽林青山說的?
或者……這小子壓根不知道趙默都有什麼習慣,用不用公章什麼的,其實只是這小子自己編造的說法?
為的就是不讓他們攀扯上古玩協會?
拍照的男人悚然一驚。
果真如此的話,這個小年輕的心機,倒真是不能小瞧了。
彌月跟警察說清楚了自己知道的事情,再一回頭,發現人群里那個舉著手機拍來拍去的中年人已經不見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想借力打力,就要讓他借不著~~
第130章 聽沒聽懂 「老虎叔叔!別走!」
雁輕回來的時候, 警察已經把兩個碰瓷的人帶走了。做為物證,那個被中年夫婦稱為「南宋窯變白瓷」的茶洗也一起被帶走了。
但彌月在幫著他們撿東西的時候耍了個花招, 悄悄留下了一塊碎片。
在彌月近期見過的血紋瓷當中,眼下的這個茶洗算是仿製最為成功的一件,但是不知為什麼,會被選來做碰瓷任務。
彌月深感惋惜。
這塊碎片只有彌月的拇指蓋那麼大,底色接近米黃,色澤瑩潤, 表面泛著一層寶石般的光澤。
幾條細絲從碎瓷片表面畫過,淺淺的朱紅,帶著一種仿佛是胭脂的旖旎溫柔。
非常漂亮的顏色。
再看茬口,彌月估算了一下, 似乎比交流會上趙家兄弟拿出來的瓶子更新一些。
彌月把掌心裡的碎瓷片遞給雁輕, 問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有人在專門做這個?」
雁輕接過來, 一邊看一邊搖頭, 「這倒是沒聽說過。」
但他也是見過交流會上的那隻玉壺春瓶的,彌月這樣一提醒,他也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專門在研究這個。
「這事兒我去打聽。」雁輕自己就有個工坊, 平時來往的人很多都是這一行的。要打聽這方面的消息, 比彌月更方便。
彌月忙說, 「有了消息一定告訴我啊。我看這些人可不是要做仿古瓷。」
近些年很多瓷廠都在做仿古瓷的研究,有人瞄準了血紋瓷,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但從最近的事情來看,這些人似乎並不局限於製作仿品,工藝品, 他們乾脆就是想以假亂真, 擾亂整個古玩市場。
「劉豫當皇帝也沒當多少年, 」彌月說:「而且他特別熱衷於拍金人的馬屁。據說當時燒造出來的血紋瓷精品,都被他打包送去北方孝敬金主,留在中原地區的數量是非常少的。你說,要造假,總要有照著真品的樣子來造假吧?」
雁輕點點頭,「造假的人手裡,很可能是有真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