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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璽看著他,忽然就恍惚了一下。
眼前這人,仿佛突然就因為幾道繩索的勒痕,又重新變回了他記憶中那個有些嬌氣,又清高得要命的小少爺。
他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碰一碰那痕跡,卻被林青山抬手躲開。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片刻後又若無其事的收了回去,「青山,好久不見。」
林青山揉了揉手腕,視線淡淡的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又收了回去,「我以為會見到嚴賦,沒想到會是你。」
他轉過身,去給心愛的小弟子解開繩索。到了這裡,荒山野嶺的,方圓多少里地都沒有人煙,又有野獸出沒,也不用擔心他們會跑了。
盛安璽在他身後微微一笑,「我說過,跟老嚴只是舊時的交情……原來你都沒信。」
林青山費了好大勁兒才解開繩索,一邊心疼地替彌月揉揉,一邊頭也不回的答道:「彌月在樓梯間偷拍的時候,嚴賦接到的電話,就是你讓人打的吧?」
盛安璽微微一笑,沒有出聲。
林青山沒有回身看他。他說這話,也並不是在存心試探。他從趙默的日記里看出了太多的東西。
「我只是不明白,」林青山從彌月的手腕上收回手,轉過身看了看車外風度翩翩的舊友,「嚴賦要報仇,為什麼要選在現在?」
盛安璽看著林青山的時候,仍是一副和氣又溫情的模樣,「他報仇的事……和我沒關係。」
林青山挑眉,「不是你在背後幫他?」
盛安璽微微一笑,「要說幫……好吧,也算幫了吧。不過他要對付你,我事先是不知道的,他對古玩協會做的那些事,也與我無關。」
林青山覺得他的後半句話有可能是真的,因為盛安璽對於收藏的興趣確實不大。古玩臻品,在他的眼裡,也不過就是特殊一點兒的商品罷了。
他曾經說過,他當初報這個專業,是為了跟家裡人賭氣。
林青山微微仰著頭,帶著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嚴賦要報仇,是真的嗎?」
盛安璽點點頭,「是真的。」
「你與李道有關係嗎?」林青山曾經懷疑過,嚴賦與盛安璽,其中有一個是李道的兒子李成明,另一個是李道半路撿回去的阿呆。
盛安璽搖了搖頭,「我沒有見過李道。不認識。」
林青山很認真的端詳他的表情。
如果不是盛安璽說謊話的本領又提高了,謊話說的讓他也分辨不出來,那麼他說的不認識,應該是真的。
「我不明白。」林青山又問他,「他是要報仇,你這樣幫他……你又是為了什麼呢?!」
盛安璽微微一笑,向後退開一步,「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進來談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林青山下了車,視線掃過腳下的土路和土路盡頭一片打理得整整齊齊的菜園,望向遠處一片一人高的土牆和土牆後面翹起的屋檐,輕聲問道:「這裡,就是李道帶著南長生和他的同伴進山的時候,當做了中轉站的那個村子吧?」
「對。」盛安璽很爽快的承認了,「這個地方,也是趙默先找到的。他進山之前就聯繫好了瓷土的買家,一個福建那邊的古董商人。他們就約在這裡做交接。這裡……」
他伸手指了指菜園的方向,「有幾個人被趙默僱傭,幫著他跑腿。帶著那些商人進山出山的事,也是他們做的。」
林青山覺得不可置信,「趙默就那麼肯定他能找到犀山部落留下的瓷土?」
「不可思議,是吧?」盛安璽微微一嘆,「這個人看外表溫文爾雅,實際上骨子裡是有些賭徒的狠勁兒的。他進山的時候,對於能不能找到瓷窯,實際上滿打滿算,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林青山沉默不語。他在回憶趙默,剛認識這個人的時候,林青山對他的印象就是意氣風發,做什麼事都有一股子闖勁兒。但後來再見,卻覺得他整個人都低調了起來。他以為是上了歲數的緣故。
盛安璽笑道:「那還是他鑽進了古玩協會之後,突然間發現不但曾經的盟友在身邊,仇人也在身邊,這才突然間老實起來的。」
這話林青山又聽不懂了,「什麼意思?」
盛安璽伸手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辛苦了一路,好好吃點兒東西,休息一下。有什麼話,慢慢說。」
林青山轉頭去看彌月,彌月這時也下了車,正仰著脖子到處找小毛。這小東西冷不丁回到老家,估計還得瘋一會兒才能消耗掉那股子興奮勁兒。
盛安璽也隨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眼睛微微發亮,像是看到了什麼珍寶。
林青山注意到了他眼神中這一點微妙的變化,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異樣的神色在盛安璽的眼裡也只是一閃,快的讓林青山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但即使是錯覺,林青山也忍不住開始問自己:彌月身上,究竟有什麼特質,值得盛安璽流露出那麼貪婪的神色?
進了門就是一個平平常常的農家小院,院角有水井和菜園,還有一株枝繁葉茂的老柿樹,樹下擺著幾個石墩,似乎是平時納涼的地方。
正前方是三間土房,左右兩側是廂房。西廂的門關著,東廂是廚房和存儲雜物的柴房。這會兒廚房裡有人做飯,油鍋刺啦刺啦的聲音隔得老遠都能聽到。
堂屋的門開著,一張老舊的圓桌上已經擺好了幾樣涼菜,甚至還有兩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