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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毛慢慢的放鬆下來,一雙圓眼睛不大放心的看著他,「你在害怕。」
彌月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動物的感覺總是這麼敏銳,在它們面前,很多想要掩藏的情緒都會無所遁形。
彌月抱住了大毛的一條胳膊,輕聲嘆了口氣,「是啊,我在害怕。」
動物的體溫,以及皮毛柔軟的觸感是有著某種安撫的力量的。彌月一下一下地順著它的胳膊,煩亂的心緒也仿佛得到了梳理。
彌月輕聲說:「我想回山里了。」
大毛低頭看著它的同伴,忽然問道:「你是在害怕那個送你回家的人嗎?」
彌月搖搖頭,沒有出聲。
大毛撓撓頭,有些困惑的樣子,「他沒想讓你害怕。」
這句話,彌月在心裡翻譯了一下,意思大概是:荊榮對他並沒有惡意。
可是身為一隻猴子,大毛真的理解什麼是惡意嗎?
人類之間的惡意有時候是不會流於表面的,反而會深深地埋在心裡。
涉及到物種之間的理解差異,彌月就覺得這天兒是聊不下去了。
他蹭了蹭大毛的胳膊,小聲咕噥,「想回山里去了。」
大毛無所謂。在它有限的生命里,真正生活在山林中的歲月並不長。哪怕是以前被那些盜墓賊使喚著幹活兒,也是跟人類呆在一起,或者跟著他們到處跑。
山林與它而言,並不是非要回去不可的地方。
它依戀的,只是這個會關心它,會給它食物吃的人類而已。
大毛像模像樣的在彌月的肩膀上拍了拍,「那……回去嗎?」
聽到自己的提議得到附和,彌月一下就來了精神,「沒什麼事要做了,那就回吧。」
他這一趟下山的決定有些太魯莽了,到了濱海又沒有找到王英的消息,反而惹了一身的麻煩。
至於王英有可能跑到了雲台市這件事,他其實也有心無力了。雲台市沒有師伯,也沒有林青山的神秘朋友來幫忙,要想查點兒什麼,只會更困難。
而且雲台市的黑市是什麼情況,他完全抓瞎。就算他真的跑過去了,恐怕也還是連邊兒都摸不到。
臨下山之前那種腦袋一熱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彌月也不會自大到以為自己的偵查能力能夠戰勝整個警務系統。
再說,就算他真的找到了王英,又要怎麼辦?
明搶嗎?!
或者把他抓起來威逼利誘……
真要這麼搞,不會把他自己送進監獄去吃牢飯嗎?!
「算了,還是信賴警察叔叔吧。」彌月在被子上拍了拍,有些沮喪的說:「在山上,到處都能找到幫手,所以就膨脹了,真以為自己能心想事成。其實下了山,到了人多的地方,才發現自己那點兒小能耐,真的不管什麼用啊。」
大毛拍拍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慰這個懊惱的同伴。
沒有外人在場,彌月也不介意在小夥伴面前暴露自己的蠢萌屬性,開始掰著手指細數自己在濱海的收穫,「見了師伯,還給師伯買了禮物。參觀了博物館,哦,對了,還有博物館的紀念冊沒有去取。還參觀了城裡的同行是怎麼進行修復工作的,把他們現在使用的最新產品都拍下來了。還有什麼事兒呢……」
好像忘記了一件事,但彌月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算了,想做的都做了。」實在想不起來的,彌月也就不為難自己了,「明天我們去博物館買紀念冊,再到習爍那裡把酒取回來,後天打道回府吧。」
一說到打道回府,彌月頓覺神清氣爽,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要飄起來了。
大毛的情緒也受了他的感染,兩隻眼睛都開始冒光。
一主一寵正縮在被子裡傻樂,就聽院子裡傳來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汽車停在了院子一角的車棚里,然後有腳步聲順著院中的小路傳來,其間還夾雜著兩個男人的絮絮低語。
夜晚清靜,這些細微的聲音都被放大,讓彌月聽了個清楚。
這是秦翰和秦照爺孫倆回來了。
彌月抓抓頭髮,跟大毛商量,「既然咱們決定了要走,還是提前跟師伯打個招呼比較好。」
秦翰之前就回來了,但他們的時間一直是錯開的,彌月還沒有跟他見面。這會兒聽見他們回來,總不好假裝不知道。
大毛拍拍他的胳膊,表示自己就不去了。
那個嚴肅的老人家,它其實還是有些害怕的。
彌月推開房門,就見爺孫倆在客廳里小聲說話。秦照手裡端著一杯水正要遞給秦翰,嘴裡說著「天太晚就不要喝茶了」之類的話。
彌月一直以為秦照這個人性格比較高冷,現在看到這一幕,覺得他還是個比較體貼細心的孩子。
當然了,他的這份兒細心恐怕也只是體現在對待他親爺爺的態度上。
「師伯你們回來了?」彌月走出來跟他們打招呼。
秦翰見他出來,稍稍有些歉意,「是被我們吵醒了嗎?」
「不是,還沒睡。」彌月在他們面前坐下,上下打量秦翰,覺得出了一趟差,秦翰大概是真的累著了,眼袋都比之前要明顯。
秦翰接過秦照遞來的水杯,笑著對彌月說:「你買的雕件我看到了,不錯。」
彌月就笑了,「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師伯喜歡就好。」
秦翰喝了兩口熱水,疲憊的臉上露出放鬆的神色,「聽小照說你還去看他們的選拔賽了?感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