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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警方的人明顯對他是有防範的,這就讓他心裡直打鼓,「警察同志,程老六要幹什麼,我們是真的不知道。」
荊榮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與趙謙交換了一個眼色。趙謙問他,「那就先說說這個程老六吧。」
老王頭神情中還帶著一絲猶疑,他這把年紀,又是常年混社會的人,對於同夥有一種根深蒂固的維護。
出了事自己兜著,哪怕真的進去了,家人也有同夥照顧……這是他們堅守的方式。哪怕聽到警察同志說了程老六拿他們當誘餌,他仍然難以下定決心把同夥供出來。
他也知道警察同志看出來了他想要維護自己同夥的意思,這讓他又有些惶恐,唯恐他這點兒私心會連累到兒子……同夥兒固然重要,但也重要不過兒子。就算只是養子,那也是要給他養老送終的人吶……
老王頭越想越遠,臉色也是青一陣紅一陣的。
他的大兒子急了,在地上蹭著朝他的方向湊了湊,「爸,爸,你就說了吧!」
小兒子也是一臉急切,他跟程老六沒見過幾次面,更別提什麼江湖交情了,要讓他拿一家子的平安去換程老六一個人,他是不會同意的。
「爸,老程個狗比都不拿咱們當自己人……」小兒子在他面前素來有什麼說什麼,「就是推咱們出來給他擋\槍的,你還護著他?!」
老王頭的腦袋深深垂了下去。
倆兒子都急了,「爸……」
老王頭垂著頭嘆了口氣,「我說,我都說。」
陶天然沒那個資格旁聽警方審問嫌疑人,再說他也沒那個閒心。
他這會兒一顆心就像被串在了竹籤上,翻來覆去的在火盆上烤著,烤得他簡直連喘氣都困難。
他坐在床邊,戚多縮在床上已經沒心沒肺地睡著了。累了一天,又跟著大家在山裡趕了半夜的路,這小子幾乎頭一挨枕就睡過去了。
警方的同志輪流值夜,沒把他們兩個文弱的文物工作者算進去,陶天然也沒有硬逞強,非要跟著值夜班的同志搗亂。
再說這種惡劣的天氣,值夜班真的不需要那麼多人。
陶天然看的清楚,這會兒外面風雨交加,還時不時有閃電在夜空中炸開,只要腦筋正常的人,都不會這個時候逃跑——落在警方手裡,好歹還留著命在,可這種天氣要是在山林里亂竄,那可就不一定會遇到什麼事了。
所以在雨停之前,有警方的人看著,這些落網的嫌犯們掀不起什麼波浪。但是等天亮了,雨停了,會不會有人動歪腦筋,就不好說了。
陶天然打算帶著戚多抓緊時間休息,這樣等他們再上路的時候,不至於會拖了警方的後腿,順便也能幫上點兒忙。
陶天然想的好好的,但無奈心裡有事,腿腳都酸軟了,腦子仍是亂糟糟的。
他一會兒反省自己到底哪一步做錯了,一會兒又懊惱不該暴露了無名谷的存在,這樣想著,又會轉到彌月的那張圖表到底是不是真的泄露了的問題上去……
如此輾轉反側,大半夜過去,他卻仍然心似油煎,毫無睡意。
陶天然在琢磨天亮之後要怎麼跟老師打電話匯報情況,順便討個主意,問一問下一步要怎麼做。
他搞砸了無名谷的事,要是再隱瞞,或許會破壞了林青山的什麼安排。至於會不會挨罵……
挨罵那也是應該的,有錯就該罰。
他可是大師兄呢,萬萬不能因為顧忌自己一個人的面子,就壞了師門的風氣。要是師弟們一個個有樣學樣,那可了不得。
你也有不得已要隱瞞的東西,他也有不得已要隱瞞的東西,以後的工作要怎麼配合?
天快亮的時候,雨勢轉小。
陶天然正舉著手機站在屋檐下做自我鬥爭,手機一震,有電話打進來了,把陷入沉思的陶天然嚇了一跳,手一抖,險些把手機扔到台階下的水坑裡去。
電話是彌月打來的,陶天然接起之前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六點鐘。他怎麼不記得這小子這麼勤快了?
「餵?彌月?」陶天然懷著悲壯又痛苦的心情接通了電話,「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師父呢?」
「大師兄,」彌月咳嗽了兩聲,再開口的時候嗓子還有些沙啞,「我要向你道歉。」
陶天然懵了一下,彌月跟他道歉?!
道什麼歉?!
「大師兄,我給你的圖,可能有點兒誤差。」彌月羞愧的說:「那天冷不丁的發現整個墓葬群的整體輪廓,沒想那麼多,直接就描了出來,然後就被師父給留下了。」
陶天然還懵著,「啊,是啊,怎麼了?」
「我剛剛發現,那個守護獸上半身的形狀,要以心臟的位置為中心,逆時針再偏移六點四度……」
彌月再厚的臉皮也有點兒說不下去了。
偏移的角度看似不大,但落實到實際的工作上,不但要重新計算對應的位置,還要比較與之前計算的位置之間的偏差,兩者之間隔著多遠的距離,隔著什麼複雜的山溝山坎……
這也意味著陶天然之前的工作幾乎全白費了。
陶天然傻了。
「對不起,大師兄……」
陶天然卻因為他這一句對不起破了功,一下子只覺得自己被人從地獄裡拉進了天堂,他甚至連腿腳都軟了,軟得站不住。
想到了昨夜得知有人摸進無名谷之後,他一整夜恨不得自殺謝罪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