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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博因就詫異了, 剛才還說到有人找他幹活兒, 怎麼說著說著……好像跑題了?
但他看出林敖有些傷感了, 也不敢催他,就坐在一邊老老實實的聽著。
林敖傷感了一會兒,抬頭問他,「我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哦,對,說到有人找上我了……那個時候我還沒成年呢,不是十六,就是十七。我媽那時候整天念叨我,說我馬上就是個大人了,還沒個正形,供銷社的臨時工也不好好干,以後肯定連個對象都找不上。」
林博因聽的一笑,他想他奶奶那時候肯定想不到林敖以後會娶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當然了,大家閨秀的娘家在經過了運\動之後,家世可不咋值錢了,跟過街老鼠也差不多,反而他老爹這一窮二白的混子,成分上要光鮮許多。
「那時候,我在供銷社大概幹了有兩個多月,都是力氣活兒,乾的不好不壞吧。然後有天下班,我就發現有個人在大門口等我。這人在鎮子上挺有名氣,人家私底下都叫他萬事通,要擱到現在,那就是個做中介的。」
「萬事通手裡有資源,鎮上的人要打聽點兒什麼事兒,找個工作啦、或者想找人辦事兒啦,就喜歡偷偷摸摸的去找他。他是專門等我的,見了我就說,兄弟,有個活兒,人家要幾個身強力壯的小伙子跑腿。」
林博因精神一振,「這一聽就不是什么正經活兒。」
林敖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咋這麼聰明哩,我當時就沒想到,就想著掙點兒錢,給我媽買一件暖和點兒的呢子大衣。」
林博因換算了一下時間,林敖說的這件事,大概是發生在六十年代末,或者七十年代初期。以他有限的了解,當時如果在國營單位有工作,日子會好過一些,像他奶奶這種到處打零工的,生活上確實沒有保障。
林敖沒理會他的小心思,繼續說道:「我就跟他去了。到了他家,就看見了南長生。那時候,南長生也三十來歲吧,我一看他的穿衣打扮,就知道他是外地人。穿的挺講究的,還戴了一塊梅花牌的手錶。」
「他就上上下下打量我,然後跟我說他要給人家送貨,怕路上不安全,想找幾個跟他一起押貨的。我問他是啥貨,他說是南邊的衣服、電子表什麼的。我那時候以為他就是個干走\私的,有點兒猶豫。」
林博因覺得自己老爹還挺有節操。
然後就聽林敖說:「他就給我掏出來一百塊錢,說是定金,等走完這一趟,再給我一百。」
林博因,「……」
林敖一看林博因的臉色,頓時不樂意了,「咋的?嫌少?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國營廠子裡的老工人一個月工資才二十多塊錢?我真要掙到兩百塊錢,都能給你奶奶添一台縫紉機了,你知道那時候縫紉機還算家裡的大件兒不?!」
林博因開始求饒,「爸,爸,你繼續說,我不打岔了。」
他剛才其實也沒打岔好吧。他懷疑林敖這麼東拉西扯,說得拖拖拉拉,其實心裡也是很排斥講起這樁舊事的。
接下來的敘述,就順暢多了。
林敖接了定金,跟他媽編了一堆瞎話,然後趕在約定好的日子裡到鎮子外邊跟南長生匯合。
南長生身邊還有幾個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看穿著,生活水平都比林敖要強。
林敖那個時候還猜這就是幾個有門路的官家子弟合起伙兒來搞走\私掙外快。
「這幾個人,現在說出來,你都知道。」林敖說:「一個是喬讓的老爹,一個就是封家的那位老先生。還有一個也是跟我一樣,是他們雇來的,這人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是個非常本分老實的人,叫李道。」
「他們有一輛半舊的小貨車,車斗里裝了一些東西,都蓋著防水布,趕路的時候,他們幾個坐在車廂里,我和李道就坐在後面車斗里,路上閒的沒事也聊聊天,他就說他家裡條件不好,還要養兩個孩子,人家給他介紹這個活兒,他就來了。」
「我也是家裡條件不好,單純為了掙錢才出來的,跟他還挺有話說。我還記得他說家裡兩個淘小子,正好都是長個子的年紀,能吃的要命。一到吃飯的時間他就愁得慌,就想著趁著年輕,多在外面跑一炮……南長生給他的工資比我的多,定金就給了一百五呢。」
「就這麼走了兩天,就進了山。」林敖說:「那個地方我後來琢磨過,應該是秦嶺朝向西南方向的那一片,但是奇了怪了,我後來也回去找過,怎麼都找不到當初進山的地方,連那一路上路過的幾個村子都找不到。」
「總之就是進了山,在山裡走了一天,進了一個小村子,還有一個人,已經在那裡等著南長生了。這個人,就是趙默。」
林博因聽到這裡,已經開始暗暗的心驚了。
已經出事的趙默、封老先生,最近遇襲的南長生和他爸,還有不知道眼下有沒有被人威脅的喬老先生……
這幾個人就這麼湊到了一起,可以預料接下來必然是發生了什麼要命的事。
「我那個時候也感覺到有些不對了,」林敖皺著眉頭說:「他們說是幫人家運貨,但是車子留在了山下,他們一個一個都只是背著大包就上山了。那個包吧,也不像是裝了很多貨物的樣子。尤其是趙默,戴著個眼鏡,一看就是個知識分子。」
林博因想起了南長生收藏協會會長的身份,心裡咯噔一下,「他們是去找什麼東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