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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月倒還沒啥感覺,他認識的林鏡一向都是這樣雍容大方的形象。南唐呢,她其實是個很會審時度勢的人,面對沒有惡意的人,或者說不會對她產生壓力的人,她都不會抬出那副盛氣凌人的嘴臉去嗆火。
這兩個人能聊得來,他並不怎麼意外。
但林博因卻又一次感到意外了。
林鏡心高氣傲,一直嫌棄南唐胸大無腦,人傻不說,性格也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南唐呢,林博因其實有一種模糊的感覺,南唐似乎對她親媽這個年齡段的女性,都抱有極大的敵意。
這種感覺很微妙,林博因心想,這大概就是跟南唐自己的身世有關了。
從書房走出來的這短短一段路,林博因的腦子裡卻冒出了一個新的想法。他打算讓高飛找個人去查一查南唐的生母。
看看這一對母女短暫生活在一起的那幾年都發生了什麼事,什麼樣的經歷造就了南唐這樣尖銳敏感的性格。
林鏡見他們出來,就站起身,對林博因說:「正好,就說我喝了酒,請彌月送我回去。」
也算是給彌月這麼晚告辭找了一個特別合情合理的藉口。她跟林青山是師姐師弟的關係,彌月也算是她的晚輩,晚歸時送一下很正常。
林博因就笑了,「多謝。」
林鏡嗔了他一眼,轉頭對南唐說:「那就說定了,後天我過來接你。」
南唐點頭說好。
林博因詫異,這兩位還約好一起出門?聊得這麼投機嗎?
南唐解釋,「大姐的朋友,做珠寶設計的,要在南京路開店。開張之前有一個小範圍的展出活動,大姐約我一起過去看看。」
林博因就笑,「挺好的,去玩吧。」
林博因心想,回頭要記得給南唐拿幾張卡,免得出門在外的手頭拮据。她現在是林太太,零花錢不夠用,說出去丟的可是他的臉。
彌月開的是林青山的車,林鏡一見就笑了,「這車也好些年了,你回去問問他,一把年紀了,留著那麼多錢幹嘛?」
彌月也笑,「師父沒什麼錢啦。」
他知道林青山有時候會賺點兒外快,不過大部分都補貼到所里了,他自己的工資獎金都是有數的,其實沒攢下多少錢。
林鏡搖頭,「那是你不知道。這老東西這兩年沒有那股子不要命的瘋勁兒了,年輕的時候他可會賺錢了。」
彌月只當她在說笑。他知道林青山不窮,但要說多有錢……
還是算了吧。
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小區裡的幾幢高層燈火都已經熄滅了大半兒,四下里靜悄悄的,只有路燈和草坪燈幽幽的亮著。
在深夜,這樣的亮光是帶著點兒森冷氣息的。
林鏡身上穿著長裙,她搓了搓手臂,有些莫名其妙的問彌月,「這還沒立秋呢,怎麼有些涼絲絲的。」
彌月隨口應道,「看天氣預報,好像說要來冷空氣了。」
他替林鏡拉開車門,待她坐好,再小心地闔上。一隻手還沒有離開車門把手,忽然覺得……還真是冷絲絲的。
不是身體感受到了空氣中的溫度變化,而是……
彌月心裡有根弦很突然的就繃緊了,背上毛毛的,有一種仿佛危險要來臨,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的緊張。
他背靠著車門,視線掃過停車場裡停著的車輛、小路兩旁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觀賞植物、遠處高層在夜色中投下的陰影。他並沒有發覺有什麼預示著危險的東西出現,但他的心跳卻越來越快。
林鏡察覺了他的異樣,警覺的四下看看,小聲問他,「怎麼了?」
彌月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
林鏡連忙拿出手機要給林博因打電話。她知道他們這棟房子的樓上樓下都住著保鏢,真有什麼事,找他比打電話報警還快些。
就在這個時候,彌月忽然覺得那種籠罩在他身上的涼水一般的危機感浮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滑開了。
彌月無聲地呼出一口氣,這才發現他剛才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夜風拂過,停車場周圍高大的梧桐樹枝葉搖動,發出嘩嘩的響聲。夏蟲們也重新開始了吟唱。
八月的夜晚,靜謐的如同一個夢。
「沒事了。」彌月沒有制止林鏡打電話,對她說:「告訴林先生,讓他提高警惕。」
這種仿佛危險來臨的感覺,他不知道要怎麼跟林鏡描述。電話接通之後,林鏡就直接告訴林博因,他們家周圍,好像有人盯著。
林博因連忙問他們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林鏡瞟了一眼駕駛座上已經開始發動車子的彌月,對林博因說:「就是感覺到附近有什麼人看著似的。」
「你們稍等一會兒,」林博因說:「我讓人送你們。」
林鏡轉頭去看彌月,彌月搖了搖頭,「如果有人,這人也已經走了。應該沒事。」
林鏡也不想大半夜的折騰人,就直接拒絕了他讓人來送的提議。林博因也沒有勉強她,只是囑咐他們,平安到家之後回個信息說一聲。
林鏡掛了電話,汽車已經駛出了一段樹蔭濃密的小路,前方就是小區正門前的廣場,燈光較為明亮。大門外的公路上還有不少車輛來來往往。
這些都是讓人安心的景象。
林鏡捂了捂胸口,有些後怕的說:「不行,我明天還得過來,我非得問問清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