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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衛一頭霧水,但聽到「證據」這種比較有威懾性的字眼, 也不敢怠慢, 連忙回去再打電話。
過了一會兒, 他從門房裡出來, 替林博因的車輛打開了大門,很客氣的告訴他,「嚴總在他的辦公室等你。」
林博因扔給他一包煙, 示意高飛開著車進門。
等他們停好車, 就見嚴賦身邊的一個助理已經在辦公樓外面的台階上等著他了。迎上這兩位客人, 她也不多言,只說了一句,「嚴總在等著了,這邊請。」
這還是林博因第一次來到嚴賦的辦公室。
他們勉強也算同行,在各種場合都曾有過會面。但唯有這一次, 林博因是抱著鄭重的態度, 把會面當成了一樁迫在眉睫的大事來對待。
嚴賦坐在辦公桌的後面, 見他進來也並沒有什麼熱情的表示,只是點點頭,說了句,「坐。」
林博因也不在意,示意高飛在外面等等他,然後他自己動手拉過一張椅子,直接拖到了辦公桌的對面。
嚴賦,「……」
嚴賦的助理送上茶水,看看不按常理出牌的來客,有些無措的跟高飛一起退了出去。
林博因把手裡拿著的文件袋啪的一下扔在了桌子上,「你自己看看,然後咱們再來談。」
嚴賦皺眉,瞟一眼手邊因為他的動作而微微顫動起來的茶杯,有些接受不了林博因突然間變得這麼粗魯。
林博因長話短說,把林敖告訴他的故事講了一遍,然後說道:「要說結仇,那就是我家老頭兒當年沒有帶著警察上山了。但他一個外地人,不認識人,不認識路,警察都放棄了的情況下,你覺得他應該怎麼做?」
嚴賦沉著臉看文件袋裡的東西。
「你跟李道什麼關係?是他兒子?」林博因一雙利眼緊盯著他,「我倒是覺得,照你這種趕盡殺絕的路子,應該先幹掉自己才對,他不是為了掙錢養活你,才接這個活兒的嗎?要照著你的邏輯,你才是罪魁禍首。」
嚴賦沒有出聲,但是腮幫子卻緊繃了一下。
「這些證據都好查證,匯款的收據這些東西都還在。不過時間太久了,報警的記錄不知道還能不能查到……但這位小民警的名字還在,你去當地打聽,總有人會知道他的。」
嚴賦一言不發,翻來翻去的看著文件袋裡的東西。
「托人辦事,能辦到,是別人講情分。辦不到,也正常……每個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你敢說別人托給你的事,你全都能接?全都能辦到?」
林博因冷笑了一下,「再說李道跟我家老頭兒有什麼交情?他們以前認識嗎?上山下山的過程中,李道幫過我爸爸什麼嗎?我家老頭兒又不欠你們家的。」
能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嚴賦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是你所知道的故事。那你知不知道我這裡的故事又是什麼樣的?」
林博因好整以暇,「你說。」
嚴賦深吸一口氣,「李道的老家,是在陝甘交界處的一個村子。那裡地少,水也少,總之自然條件不好,特別窮。」
林博因因他的措辭愣了一下。這是到了現在還留著餘地,不肯坦誠自己的身份?
嚴賦沒有理會他的神情變化,自顧自的說道:「李道跟村里人一樣,挺早就結了婚,但是他老婆生了兒子之後就跟人進城去打工了。從那以後再沒回來過。」
「他自己帶著兒子,有時候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就這麼飢一頓飽一頓的,把兒子拉扯大了。但是孩子大了,吃的更多,還要上學,買一些文具……家裡就更困難了。後來村裡有人給他介紹去鎮上打工的活兒,他沒有猶豫,都接了。」
「鎮上他能做的活兒不多,都是一些出力氣的活兒。好歹有進項,也能改善一下家裡的生活。就這麼的,父子倆雖然還是挺困難,但也能將就著過下去。」
「有一年的冬天,他下了班,在回村的路上撿到了一個快要凍僵的孩子,他見那個孩子跟他兒子差不多大,就動了惻隱之心,把他抱回家了。」
「這孩子身上帶傷,話也不會說,有些傻裡傻氣的,村裡的大夫給他看了,說他受過驚嚇,需要時間慢慢恢復。李道也問不出這孩子家在那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人拐出來的。他也帶著孩子去過派出所,不過人家也沒有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
「李道打聽不出孩子的來歷,只好自己養著。他經常不在家,就覺得,有個人在家裡跟兒子做個伴兒也是好的。就把人給留下了。」
「家裡多了一口人,生活壓力更大了。李道就到處找活兒干。他的工友知道他家的情況,就找上他,說南邊有人來回運一些東西,需要幾個跑車的人,問他干不干。」
「對李道來說,任何一個掙錢的機會都是不容錯過的。他自己說起這個工作,就是跟人跑車,幫人運貨。但是現在琢磨他這個說法……運貨什麼的,估計是真的。不過,運的是什麼貨,這裡面說法就多了。」
「那個時候還沒有改革開放呢,哪有那麼多合法的商業活動,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有一些有門路的人搞走私,從南面運貨過來,他跟著跑腿,給人當打手……這就說得通了。」
「他跟著這一夥兒人跑了大約一年多的樣子,這期間也被關卡扣過,還挨過打,一隻耳朵也不好使了……但確實掙了點兒錢,李成明和阿呆都有錢念書,也能吃飽。阿呆也開始說話了,跟著李成明管李道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