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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現在這班子還在呢?”

    青離沒想到,這自然而然的一問會帶來半晌僵硬的冷場。

    良久,還是天翔開腔道,“這些女孩子長到十五六歲時,人大心活,出了一件醜事,外祖不敢再養,便都打發配人去了。”

    “什麼事?”

    “那個唱小旦的玉官,跟人私奔,但情人沒來,反遇到夜遊的強匪,被殺了。”

    “她若私奔,必是隱秘的,情人來與不來,人既然死了,你們卻怎麼知道?”青離好奇追問。

    “雲舒,你是第一個看見屍首的,你說吧。”

    雲舒長長吸口氣,仿佛將思緒放回過去,慢慢講起來。

    “那是十年前,當時京城裡正被一件連環大案鬧得人心惶惶,兇犯專找夜行的單身女子下手,用斧子錘子之類的鈍器打碎後腦,搶奪財物首飾,所以我特別記得那一年。”

    “就在那年剛交五月的一天早上,我到外公家,也就是永昌府去,那天頭夜裡剛下過大雨,好大好大的,地上都是積水。”

    “外公家外頭有一棵兩人合抱不住的大槐樹。那天早上,我老遠看到樹下水窪里有個人,穿一身大紅,瞧著像是玉官,喊了半天不應,我跑過去一瞅,可不就是她,穿的是戲裡新娘子的打扮,鳳冠霞帔,叫水打濕了,顏色深得像團血,整個人在水窪里斜趴著,臉上帶著極甜極喜慶的笑。”

    “什麼?你說死人臉上笑得喜慶?”青離忍不住瞪圓了眼睛插話。

    “可不是麼,所以那時我還當她睡著了,上去搖她,卻是一手的血。”

    雖然奇怪,青離也不再打斷他,聽他繼續說下去。

    “然後很快大人們就都來了。開始檢查屍體,訊問有關的人。”

    “穩婆發現,屍體衣冠齊整,當晚並無行房痕跡,但也早非處子。可見已經與人相好一段時間了。”

    “另外,聽同屋的霜官講,前一天玉官似乎在收拾細軟,將這些年得的打賞、首飾,都裝在一個小包裹里,還戴上珠釵翠玉,對鏡子左照右照,問她好不好看。在此之前,她見過玉官的情人,隱約猜到這是想要私奔。她說也曾勸過玉官,但情迷里的女子,哪裡勸得住。”

    “而被發現時,玉官身上毫無值錢的東西,手上有一個戒指的白印,可見別說那個包裹,連戴在身上的首飾也被拿走了。”

    “我爹一看這案子,便覺得是那連環案的手法。因為那案子有很重要的一點:死者財物被奪,但都衣衫完好,並未受到玷污。”

    “對了,那案子怕是連我也聽過,最後兇犯不是被抓了麼?聽說是個先天不舉之人?”說到這裡,青離想起什麼,問。

    “可不是麼,因為不行,老婆跟人跑了,便恨起天下的女人,變做個夜遊神。”天翔插話笑答。

    “那他承認玉官是他殺的麼?”

    “承認是承認……”

    “怎麼,難不成還是屈打成招?”

    “不怕屈打成招,倒怕不打自招。”雲舒苦笑,“那時他整個人已經瘋瘋癲癲,語無倫次,拼命在公堂上說他如何侮辱、如何殺害那些女人的細節,問他什麼,只有多說,沒有不承認的。”

    “物證方面呢?”青離又問。

    “時間一久,自然佚散。在他住處找到三四個受害女子的貼身之物,其他的,怕是都換成酒肉了。”雲舒答道。

    青離喔了一聲。

    “案子終歸是這樣,不是每一個都破得了的”,雲舒嘆道,“不過玉官這事,倒也說得通。她盛裝華服,半夜等在那樹下,太過惹眼,死法也跟連環案中一樣,大理寺的判決,最後都沒人起什麼疑議。”

    “那玉官的情人呢?”青離又問。

    “可能是那夜雨太大,沒有去。或者是見到玉官身死,心下害怕,跑掉了。”

    青離嘆口氣,為這樣男人,丟了命,不值啊。

    “喂,雲舒,反正事情過了這麼久了,你就說真的。”半天沒說話的天翔突然道。

    “什麼真的?”雲舒扒著飯,問。

    “玉官的男人,不是你麼?”

    雪白的米粒天女散花中……

    青離一邊救回差點被嗆死的傢伙,一邊罵說話不會看時候的傢伙。

    “怎麼可能!那時我才十一二歲好不好!”雲舒滿臉漲得通紅,“你哪聽得這麼離譜的謠言?”

    連他哥都敢罵,看來真是急了。

    “府上好多人都這麼說。”天翔笑道。

    “他們憑什麼胡嚼啊?”

    “玉官又不比霜官愛說話,你不過遠遠聽過她幾場戲,下葬時候,卻哭得比她娘老子還傷心。別說那些無事生非的下人,我也奇怪呢。”天翔道。

    “這,這……有個緣故。”雲舒一愣,支吾道,“但不是你們想得那樣。”

    青離看雲舒尷尬,忙插話解圍道,“半大的孩子,喜歡皮相光鮮的戲子歌女,儘是常事。只要發乎情止乎禮,也是難得的美意,天翔你何必笑他。”

    沒想到,雲舒向她也連連擺手,道,“可我也並沒有喜歡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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