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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離聽說到近世,心頭不由一緊,今晚她沒再聽到下面那細微的悉悉索索,但因為知道鬼母的故事不完全是胡編臆造,感到比說古時更加駭異。
“就在半個月前,東城濟世堂一個採藥的童子為避雨,進了一個山洞。”
“他看見一個好生美貌的新娘子,好像戲文里那樣穿著鳳冠霞帔,滿身的珍珠翡翠,一動也不動地,在那裡坐著。”
“他突然想到這山裡的傳說,害怕起來,趁是白天,偷偷溜走了。”
“采罷藥,他在山上過了一夜。第二天下來,又經過這洞。”
“他一下子看到,昨天那新娘子坐在洞口,渾身水淋淋的。”
“因為這時是大中午的,他想了想,還是大著膽子前去看看。”
“稍微近了些,他看新娘子皮膚白嫩,眉眼如畫,便放了心,上去問,你是誰家的新人?”
“叫了幾聲,新娘子不應他,他伸手望鼻子下面探去,不由嚇得‘媽呀’一聲,藥簍子也不要了,連滾帶爬地往山下跑。”
“原來那女子早沒氣了,渾身冰冷冰冷的。”
“這一個早沒氣了的女子,一晚上的功夫,從洞裡跑到洞口了。”
“現在這童子逢人還說,造化大,多虧趕上正午,陽氣盛,屍鬼都不能動彈了,不然……”
“不然”後面的內容被生生砍斷了,因為牆角的蠟燭滅了一隻,是自然燃盡的,但按規矩也不能再講任何話。
於是眾人意猶未盡地起身,跟昨晚一樣被小二帶回去。
青離腦中不可避免地縈繞著今晚的內容,但這些似乎跟女子的失蹤案沒那麼容易扯上關係,因此她還是決定,明天跟雲舒天翔繼續去查那荒宅。
(六十四章畫皮四)
畫皮六十五章十三具屍骨
更新時間:2008-8-101:32:56本章字數:2900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俗語,見於《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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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查案,若推於鬼神,那便無案可破。所以,若鎖眼中當真看到另一隻眼睛,只能相信,是人的眼睛。”青離道。
“是極。很可能是有人被囚禁,聽到聲響,自然往外看。”雲舒一邊應著,一邊用利斧劈那銅鎖,發出巨大的響聲。這是在那城西北郊的荒宅的一樓,昨日他們限於時間,只檢查了十餘間房,因為始終覺得有不對之處,今日繼續來勘探。
“三樓十二間房全查過了,都是空房。”天翔提著斧子從樓梯處下來,道。
青離突然覺得,他倆要是去做響馬,似乎也挺合適……
“是麼?二樓昨日你六間我五間,也都查過,現在這卻是最後一間了。”雲舒答道,手上用力,卡鏘一聲,這間房也終於開了。
“又是空的”,他擦擦汗,語氣里略有一絲失望。
然而迅即他眼睛又亮起來,大聲喊他哥道,“來看看這間,是不是有不一樣?”
青離亦已經發現,這間比那些更空一些——甚至缺少那些厚厚的浮塵與牆角的蜘蛛網!
三人一下來了精神,入內細看,地上四個白跡,按常識說應該是床腳的印子;樑上灰濛濛的,卻有一道乾淨得很,不知是何緣故;另外,房內幾處銅錢大小的淡紅痕跡,有可能是經過擦拭但未完全處理乾淨的血痕。
“蒼蠅!”這時青離聽到空中嗡的一聲,率先叫出來。
若是有個外行的,聽到這聲肯定會奇怪,晚春時間,出現個把蒼蠅,有什麼好驚訝的。
然而對他們三個來說,這蒼蠅不啻於指路的仙人。
在蒼蠅落下的一個土堆裡面,他們挖出了一個年輕女子,女子穿著精美,面容驚恐,眼球鼓出,舌頭外吐,脖子上一道青紫勒痕,看來是死于勒殺,皮肉尚有彈性,亡故應不超過兩三日。
“可惡!”天翔低聲罵了句,因為這已經是他們來到長安的時間範圍內了,居然還有兇案發生。
三人又細查女子身上,有些細碎瘀傷,都不致命,大概是掙扎時所留,喉嚨中有所傷損,可能是被人灌過啞藥,不能發聲,並且,不出所料的,女子已是婦人。
天翔雲舒此次前來跟本地官方是打過招呼的,既然已經查到了確鑿的線索,便很快前去長安的衙門搬來了人。
最後,在茂盛的荒草下面,起出一十三具屍骨,經仵作分辨,死者俱為年輕女子,最早的幾具已完全是骨骸,死亡時間當有四五年了,餘下的兩三年的也有,近一年內去世的也有,新亡故的,面目還能辨認,與衙門裡留存的走失人口圖影一對比,果然都相符,看來確實是那幾年懸而未決之案的受害者了。
這一忙活,整整是一天。直到二更,天翔雲舒看看太晚,交待衙役們不要將消息聲張出去,以免引起恐慌,然後封鎖了現場,留幾人值守,余者各自回家歇息,而他們跟青離三個,也先回三絕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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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看月亮毛成那樣就知道今兒要下大雨,快著些!”天翔打馬道,此時風已很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三人剛進了客棧大門,黃豆大的雨點便砸下來,頃刻連成一片水簾,又連成水天水地,一道道驚蛇劃開漆黑的天幕,將一個五月的深夜映得陣陣慘白——這簡直是幾十年不見的一場大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