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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人話,初更時候,老爺和夫人好像因什麼事吵起來。老爺脾氣很暴的,我們這些下人就都躲遠點了。”
“然後呢?可曾再看到夫人?”
“不曾。老爺說夫人生氣,連夜回娘家去了。”
天翔雲舒意味深長地對看一眼,安撫了這丫頭幾句,放她回去了。
然後天翔先笑著開了口,“這兇犯必是麻子掌柜無疑。”
“是了。夫人失蹤了三天都不響,單等我們大張旗鼓地查,才忙不迭來報案,怎麼說都是可疑。”雲舒贊同道,“又說那屍首在林中被發現的。夫人一個單身女人,又是小腳,怎會走到那裡去,就是去了,林中多泥,掙扎之中,衣服怎麼能那麼乾淨,想必是有人移屍的。”
“在那當鋪門口時,聽幾個閒人議論,說張掌柜是娶了這老婆才發達,看來不虛。”青離插話說,“大約是掌柜終究覺得鑒寶的法子在自己手裡才妥帖,夫人卻不肯說,一時爭吵起來,掌柜的脾氣暴躁,失手勒死了人,慌張起來,才拋屍掩飾的。”
兄弟二人皆點頭。
青離沉吟一下,又道,“聽這個鑒寶的法子,像不像你們說的赤饕珠啊?”
雲舒先是一愣,道,“自宗武侯三年前被滿門抄斬,他家珠子是遺失了,不過要說流落到這小鎮百姓女兒手上,不大可能吧。”
“也說不定,看那不吉利勁兒像。”天翔笑道,“聽說歷代拿過這珠子的都沒什麼好下場,蘇家妖孽也在上頭栽了跟頭,這不,廣進當鋪也死人了。”
“貧家女兒雖然不識貨,但許是偶然間發現這個好處,就留藏下來”,他又說道,“總之借這案我們正可以搜搜,若是能發現這珠子,那這市井小案,可一下變成揚名立萬的大功了。”
“這案應當並不難破。”青離道,“艄公拿來那半條錦帕一直收著不是?記得上頭有一血指印,拿來對比,想必張麻子就無可抵賴了。”
“正是。”雲舒說著,去拿當時收起來的證物包裹,打開來,細查查,臉色卻突然變得煞白。
“那半條錦帕不在裡頭!”他慌道。
“怎麼會?打艄公給你,一直都封在箱裡,沒人動過啊。”青離慌上去幫著看,果然是沒有。
亂找一陣後,三人開始冷靜回來。
“最後一次見帕子是什麼時候?”
“在艄公手上。”
“我也是……”
“當時你確證了把東西收起來麼?”
“好象是艄公一起包好給我的……”
“罷了罷了!”天翔顧不得跟雲舒生氣,大聲道,“那還不快去找那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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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艄公不是販夫,不是走卒,不是跑腿送信的,只是艄公而已。
所以在河上,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他。
老遠地,在波光閃閃的白玉河上看到一隻小船,招呼他,他便過來了。
“哎呀,是老頭子老糊塗了!”他將滿是水漬的手在破褲子上擦了擦,看見雲舒青離便滿臉歉意,“還說正想去找大人們呢,上次那帕子,不知怎的,叫老糊塗竟然一下又給拿回來了,這煩勞大人們又跑一趟,該死該死……”
雲舒沒心思聽他絮叨道歉,單是聽說原來那半條錦帕還在他這,已經謝天謝地,算是虛驚一場了。
老頭兒進了船艙,翻了那半條帶血錦帕出來,錦帕的精緻繡工,在一堆破破爛爛中格外顯眼。
雲舒將其拿過來,跟他們從死者手中摳出來的一拼,果然吻合出一張完整精美的雲絲錦帕,遂長出一口氣。
“大人哪。”艄公突然上來欲拿雲舒手裡的東西,有些垂淚的樣子,道,“大人讓老漢看一眼這帕子吧,老漢原有個女兒,也打得這等好絡子,可惜命薄,十七歲上一病死了……”
雲舒原不想讓人碰動證物,聽他說得可憐,再說想想也多虧了他才有這物證,於是小心遞給他,只吩咐不要弄髒了。
艄公拿著拼起來的帕子,左看右看,突然大放悲聲“我苦命的女兒啊!”,老淚縱橫,嚇得雲舒忙將物證奪過來,不使污染,謝了他趕回衙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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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破得還算輕鬆,有了鐵證,張麻子沒涯兩板子就全招供了。他發達起來,便有心娶妾納小,奈何老婆拿這識別寶貝的本領轄制他,於是兩個常常爭嚷,六月十二那晚,便是一時吵急了,惡向膽邊生,用老婆手裡的帕子去勒她脖子,結果竟沒輕沒重勒死了人,於是他嚇破了膽,連夜將屍首拋到人跡罕至的荒林中去,又將兇器證物包了一包打算扔下白玉河,不想居然扔在了人家船上,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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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傳說的赤饕珠,天翔把整個當鋪與麻子家裡翻過來也未找到,大約是市井流言,不足採信,這小案子終歸是不能變成大功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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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離卻左思右想,覺得有什麼不對,拿過那兩個半條錦帕,拼起來反覆地瞧。
血跡已經陳舊了,變成暗暗的褐色,牡丹花兒卻還不褪色地嬌艷著。周圍梅花絡子,盤成五瓣一心,針針細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