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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儘管說”,於是她很豪邁地拍拍蘇孽的背。
這可不是客套話,她是真的希望蘇妖好,讓她看到她不曾實現的另一種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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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馬戲班子被鎮遠侯府請去了。鎮遠侯郝武六十大壽,府上大擺宴席,而老爺子就有個愛好是看雜耍,於是從各地請了許多花樣雜耍藝人,據說要熱鬧個三四天不止。
說起來,青離還見過這個鎮遠侯。
大概在十幾年前,北京保衛戰的時候,那時他還不曾封侯,只是普通將領,但因作戰英勇,頗有聲名,與青離父親同為武官,便有數面之緣,是以青離也認識他。那時她還小,不過也有個模糊的印象,大概是儀表堂堂、威風凜凜的男子,來一次家裡的丫頭會在背後議論半天。
後來,他被派去鎮守遼東,所謂禍福相依,邊關雖苦,卻讓他沒機會參與朝堂政治,因此奪門之變後不曾受到太大牽連,一直到三年前順利告老還鄉,頤養天年,聖上還特賜了良田百畝,府第一座給他。
青離回想這些時,是隨著整個班子走在侯府里的路上的,突然面前飄下一柄青羅傘,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們本來在走的路是從一彎小石橋下穿過去的,傘就是自那石橋上行人的手中跌落,青離定睛看時,是個穿綾羅帶鳳釵的女子,帶著兩個丫環,約摸二十多歲年紀,長得十分艷麗,可能有胡人的血統,眼窩頗為深陷,瞳仁是碧色的,令人眼前一亮。
領著青離他們一干人的府里的大丫頭拾了那傘,遞迴去,橋上女子的丫頭接來道了聲謝,繼續走路。
這一瞬間的交接,幾乎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和動作,但正在這“沒有”中,也可以透露出許多訊息。
例如,領隊的丫頭並沒有拍拍泥吹吹灰之類的動作,這已經說明這女子不是需要特別巴結的對象,應該不是正室夫人,可看穿著,又不是個下人甚至小妾的樣子。
“沒聽說鎮遠侯有女兒呀。”於是青離自言自語咕噥一句。
這本來是她自己隨口一說,不想叫領隊的大丫頭聽見了,倒引出一篇子閒話來,“女兒?女兒倒好了!”
“沒見過這等不要臉的女人,上杆子跑到男人家裡來要做妻做妾!”
“老爺也不知怎麼老糊塗了,當即竟然收了做續弦……我等這些伺候了十多年的……”,丫頭自知失言,收住了,又轉去譴責老爺的糊塗,“也不想想,自己什麼歲數了,還以為人家圖他龍精虎猛呢?還不是圖他家業!”
“不過啊,這小蹄子也沒幾天蹦躂了,這會兒她不過仗老爺的寵——老爺六十歲的人了,能讓她靠一輩子麼?”
“怡紅!”一旁另一個丫頭聽不下去,喝她道,“老爺的大好日子,你說這些什麼意思?”
先前的丫頭有些不甘心地住口了。但青離心中已經有種不祥的預感:恩怨複雜的大家族,不會又要出事吧?
早知道真應該跟雲舒在一起啊,起碼出了事衰神的名聲有個人好賴……
(一零三章白頭三)
白頭一零四章令人驚呼的鎮遠侯(解禁)
更新時間:2008-8-101:33:21本章字數:2152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佟氏姬人名艷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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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離他們歇了一夜,第二天鎮遠侯的壽筵便開場了,長條的桌子上擺滿珍饈,在露天裡圍成一個半月形,中間搭起張燈結彩的戲台子,一大家子人圍著看戲說笑,一片繁華景象,好像五光十色的泡沫掩蓋住底下本來的髒水。
台下一些親朋陸續落座拉呱,不過鎮遠侯還沒出來,因此台上也是一些塗了白臉的小丑兒拋個彩球頂個碗這些熱場的小把戲。
青離從後台往外望去,侯府的兩位少爺郝遲、郝穡已經在那裡了。郝遲年約三十出頭,肥頭大耳,膀子上的肉可以拖下來到桌上了,一邊說話,一邊還頗為粗俗地往嘴裡填著東西,與他對坐的是其妻子邢夫人,倒也“登對”,額頭窄小顴骨高聳,一臉刻薄之相;郝穡大約二十八九,按說長得不算難看,但不知怎麼就是有股猥瑣的氣質,一雙眼睛老是色迷迷的眯著。聽說因為鎮遠侯出身軍旅,相對來說沒那麼注重家庭生活,兩個兒子都是三十歲左右才有的,而且由於長年在外,疏於管教,現在是兩個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五毒子弟,整天就惦記著老爹那點家業呢。
想著,遠處一大群人簇擁著過來了,青離眼尖,看到小車旁邊扶著的是那天橋上落傘的胡姬,雖然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但至少看起來照拂頗為殷勤。那麼,車裡頭坐著的大概就是鎮遠侯郝武了。
青離心裡雖然明白已經過去十多年了,他也不可能還是當年那威武英俊的樣子,但當看到他暴露出整個正面時,雙手還是不自覺地捂在嘴上才忍住那一聲驚呼。
一個白髮蒼蒼的乾癟老頭歪斜在一輛四輪的小車裡,皺紋像雛菊般華麗地盛開在灰褐色的老人斑中,牙齒大多脫落了,使得口齒含混不清;聽力似乎也不太好,因為旁邊的人常常要湊到很近同他講話;手指無法伸展,好像雞爪那樣佝僂著,伸出的時候抖個不停,指肚萎縮下來,指節又特別地粗大,上頭兩個金戒子,一看就知道無法正常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