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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這種委託人可以殺掉麼-_-”,青離心想,嘴上問道:“這事為何不找官府?緝拿一個惡霸多大點事。”
“具體不清楚,我在錢塘接到的傳書,語焉不詳。”
言談之間,那樹林漸漸稀疏、道路漸漸寬闊起來,約又行了半日,二人拂去清幽佛意,再入俗世紅塵。賣茶湯、豆腐腦、烤白薯的挑販,箍桶箍碗的修理匠,擔著水粉花樣賣的婆子都在兩旁栽有碧沉沉楊柳的青石官道上穿梭著,各色吆喝混成一片,遠遠地可以看見紅牆黃瓦的鼓樓與灰牆綠瓦的鐘樓,正是京師無疑。
回到闊別三月的家鄉,雲舒藏不住地眉開眼笑,左顧右盼,指指點點那京城風物給青離看。
“怪也,銀錠橋一帶向來人頭攢動,今兒街面卻為何如此冷清?”
“無怪。你看那裡。”
雲舒依青離目光看去,只見碗口粗大木高高兒搭起的一個擂台,上掛著紅綢花團,被裡三層外三層黑壓壓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便催馬過去看看。
前面擠不進去,雲舒索性站在馬背上眺望,那擂台之上已立有二人,一人身長丈余,虎背熊腰,青面裸衣,隔著這麼遠,都能看見胸前大簇的黑毛,感覺有點噁心;另一人高約八尺,均勻雄健,頭戴武松帽,腳踏功夫鞋,看裝扮是個賣藝或者走鏢的武師。俄頃,那大漢略抱一抱拳,算是行過武者見面禮,便出手相交,台下鑼鼓也頓時忙活起來,打得喧天價響。
“馬二哥,你這身好肉,如何不去試試?若得了那三千兩銀,下半輩子也不愁吃喝。”雲舒旁邊,一個提著一籃梨的路人與另一人搭話道。
“嗨,我倒是想,一個窮箍桶的,連上台那三兩銀也拿不出來。”
“賣梨的官兒,你休在這鬼迷心竅的胡話,潘虎那廝手下已經幾條人命,給你三兩銀,你去不去?”又一人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青離聽了“潘虎”二字,耳朵一下豎起來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可有雲舒在旁邊,怎麼才能不露形跡地做掉這次的目標呢?
正想著,突然“嘿嘿嘿”幾聲乾笑刺入耳膜,低頭看時,是個小個子,仰著張善於交際的臉孔。
“看公子騎馬仗劍,氣宇不凡,必是那身負絕學行走江湖的大俠吧,怎麼樣,要不要上台試試?你看你看,這點小東西,贏了的話,可就變成精晃晃的雪花銀三千兩啊。”小個子口沫橫飛,肢體語言更是豐富,先是捻了三兩碎銀,然後又比了極大一個姿勢,以凸現三千兩之多。
“你們看這公子,要說他神仙似的人品,視錢財如糞土,那我是一百個信。”小個子繼續拍著胸脯,也不知是向旁邊路人說,還是給雲舒聽,“可這人間,也有人間的好處,有三千兩銀子,那鴻福樓最好的熊掌鮑魚,可以吃它個三天三夜,那碧春堂最美的姑娘……”
“怎樣?”青離面無表情,道。
“……也,也沒姑娘您美啊……”那小個子自謂識人也不少了,卻從未見過這等人肉暴風雪,只聽那聲音,便如墜萬丈冰川,頓時打個冷戰,舌頭也短了半截,只硬生生把原來的話咽了下去,倒虧得腦袋靈活,竟能接上這樣一句。
雲舒倒被他這轉圜逗笑了,“你不過是要替主人家掙這三兩銀子,可真夠賣力的,也罷,就聽你說說,這上台打擂,除了要交三兩銀子,還有什麼規矩沒有?”
“打擂那些俗成規矩,公子這見多識廣的還能不知道?”小個子忙道,“就是勞煩公子要簽一下這個。”說著臉上媚笑愈熾,自懷中摸出一張紙來。
雲舒將那紙從頭看了一遍,其中要求二人單打獨鬥,衣服鞋襪沒有限定,但不能用淬毒和暗器等等這些條目似乎都普通而合理,正要簽下,見結尾處一行小字,卻不由大驚失色:“打死無怨!?這是張生死狀?!”
小個子嘴唇開合,卻沒人聽得清他說什麼,因為人群中起了極大一個聲浪,看時,只見台上那武師滿臉是血,往擂台邊退去,繼而伏地求饒了,然而那裸衣大漢卻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帶著獰笑奔來,兩隻巨手抓住兩腳一撕,於是隨著一聲慘叫,天降血雨……
這一切只在瞬間發生,一時靜得一根針落地也聽得見,而當擠得靠前的觀眾摸到臉上的腥熱,駭人的尖叫突然爆發,那原本看似堅如磐石的包圍圈一下子像水上的泡沫般消散不見,只剩下稀稀疏疏幾個人。
“光天化日!天子腳下!行兇殺人!意欲何為!?”雲舒半天才從發蒙的狀態中恢復回來,上前指著那大漢怒吼道。有幾個膽大沒跑的觀眾也應和他。
“你們這幫村漢,看潘虎打擂,就是要看他殺人,三個月前,這裡也有此一場,不知道麼?”另一個沒跑的觀眾轉過頭來,殭屍般的臉色上呈現出莫名的興奮,道。
“如此行徑,官府……”雲舒話沒說完,突然想到了那張生死狀,簽了這東西,等於死了也算意外事故,連官府也沒辦法制裁殺人兇手。
“小子!別在那滿嘴噴糞,有種上來跟大爺見個真章!”那大漢殺得興起,用台邊錦緞隨便抹一把臉上猩紅,青筋暴突地用食指指著雲舒淫笑道,“那三兩銀大爺也不要你的,只要你身後那小妞X一夜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