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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過現在也許會猜到。”
“為何把紫迷扯進去?”
“我只說了你的長相而已。那怕是他們從別處得來的信兒。”
“你賣給官府還是個人?”
青離問完,自己解答了:“應該是個人,我被官府抓去,只怕會找出你來,還是黑道做事利索,不留後患。”
“七爺還像從前一樣睿智。”
“你剛剛不是還說我老了麼?”
“媽媽說過,七爺能縱橫天下,靠的不是頭腦、功夫、相貌,而是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兒,現在七爺什麼都在,就是丟了這股勁兒。”小沐頓了頓,眼睛裡有了些挑釁的目光,道,“你已經壓不住我了。”
“那這單子怎麼辦?”
“各做各的。”小沐說著,水紅色的衣袂已從青離身邊流過。
“小沐!”
“七爺還有何見教?”女子微微停了一下。
“你真的要去麼?跟太監做超痛的,他們發泄不了,會用牙咬……”,青離說這話時,竟堪堪擠出一個笑容,仿佛一切真的可以都是玩笑似的。
“我的路。”小沐頭上珠釵晃動了一下,人卻終於沒有迴轉,斬釘截鐵般吐出三字,腳步又颯颯向前。
冷夜荒墳,鬼火瑩瑩,遠目所及,竟再無生氣,天地間似只有這一紅一青兩個身影,背對著背,距離逐漸拉長。
青離似乎落下過讓賣她的人有命拿錢沒命花這種狠話吧。
但愛恨情仇,如果都只有四個漢字這樣分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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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淨兒這丫頭中用,妹妹從今兒起,打算把她從伙房調出來,收在自己房裡,特來稟告一聲。”
“善哉善哉,妹妹自主便是。”白胖婦人仍然沒有睜眼,只敲著佛磬道。
管亦香笑笑,凡事還是請示一下正室的好,既能貫徹自己的意思,面子上又好看。
她清楚地記得,昨晚正在破廟與總管纏綿,突然一個丫頭撞進來。
“我,我看到火光,就,就過來看看……”丫頭往後退著,舌頭似乎都打了結。
“……那你都看見什麼了呢?”閻仁支起肥胖的身體,滿面笑容地問道。
丫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稍一思考,雙手抓著自個前襟往兩邊一撕,兩朵紅梅便傲然綻放出來。
“還算聰明。”閻仁呵呵笑了幾聲,俯下身享用去了。
管亦香冷笑。
豈止還算聰明,不僅聰明,而且大膽。
雖然丫頭演得很好,但盛妝華服分明說明她不是什麼不小心撞破,而是故意前來。
來締結同盟的。
所謂君子群而不黨,小人黨而不群,想與一個齷齪者迅速站在同一戰線,分享他的齷齪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法子。
這種同盟往往不能維持很久,不過,往往也不需要維持很久。在同盟期間內各取所需就最好了。
管夫人在幾次眨眼的時間內決定接受這個同盟,因為不要說已走下坡路的自己,就連韓鴉兒,侯爺都已有厭倦的意思了,所以她需要一個新鮮的、美貌的、伶俐的丫頭,吸引侯爺多往自己房中來。
當然也有丫頭過於受寵,升為夫人的例子。
可人生什麼事是毫無風險的呢?
(二十八章五弦二完)
背叛二十九章紅粉化灰夜夜哭(三)
更新時間:2008-8-101:32:44本章字數:3447
欲迎天子看花去才下金階卻悔行
恐經失恩人舊院回來憶著五弦聲
——[唐]王建《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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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府是在魯地,此時已十一月半,北風薄薄地送來一場雪,實在算不得什麼奇事。著了風雪,感染風寒,也自然再正常不過。
即使是天下第一刺客又怎樣,還不是血肉之軀?
只不過,青離這病,卻來得太不是時候。
明日便是侯爺的壽辰,大伙兒都早早歇下了,準備應付要打二更起來就開始忙的一天。所以,她要布置機關,有足夠寬鬆的環境,卻也有足夠緊迫的時間。
從舉辦壽筵的天倫殿,到孫夫人的賞梅軒,有兩種走法,一條是上次跟韓鴉兒一起走過的大路官道,勝在平直好走,一般為人所選,一條就是從這園子裡走的小路,雖有曲徑通幽,路上卻已長了青苔。
青離正走在這條小路上,園子裡的花木也大多落了葉,在無月的夜裡聳出橫瘦的黑影,偶爾有被驚起的夜鳥,多半留下嬰兒啼哭般的悽厲一聲,突拉拉飛上天去。
小路有一個必經之處:一座名為“翠悠橋”的吊橋,青離頗喜歡這名字,閒散時常來看看的,不過今夜,她卻幾乎是用蹭的來到這橋邊,坐下來喘著氣靠著冰冷的橋廊,看呼吸在暗夜裡也變成白霧。
媽媽曾贊過她發燒的時候是最漂亮的,因為原本蒼白的兩頰會染上緋紅,眼睛也會因虛弱而削去煞氣,變成輕泛淚光的桃花眼。
可比起傾國傾城,她寧願不要生病。
頭疼得真快裂開了,明明不是做夢,多少過往的畫面卻席捲而來。她拼命把意識拖回來去扎掙著去完成手上的工作,可還是有許多片斷不受控制地閃來閃去。